柄谷行人是台學運思想推手 (童清峰)
2014年4月20日 第28卷 15期
日本思想家柄谷行人鼓吹行動改變世界,認為個人成立小型共同體可以對抗國家和財團。三一八學運總指揮林飛帆亦不時翻閱柄谷談政治的作品,為學運尋求指引。
三一八學運總指揮林飛帆是個愛好閱讀者,雖然每天忙進忙出,總是會抽空看書,日前他被媒體拍到,趁空翻閱一本日本翻譯書籍,名叫《柄谷行人談政治》,該書在林飛帆看過後,洛陽紙貴,銷路大增。作者柄谷行人具有多重身份,本身既是文藝評論家,也是左翼批判理論家,更是革命行動的實踐者,該書是他參與六十年代日本史上最大的社會運動「安保鬥爭」的長期思索,一路談到他如何走上思想家之路,探索歷史的力量及其反覆性,如何解析當前的國家資本主義、金融危機、九一一後的世局變化等。林飛帆翻閱他的作品,或許想為僵持不下的學運尋求指引。
該書以訪談形式,完整呈現柄谷行人的理念精華,這位犀利的左翼思想家鼓吹以行動改變世界,小蝦米可以對抗大鯊魚。他認為,社會上每一個人,不管願不願意,都已站在世界洪流之中,個體和社群可以結合產生力量,例如消費者用鈔票投票,對商品、企業行使罷免;區域性的生產和消費可以團結互利,對抗大財團資本怪獸,這些具體提案都可成為現代人對抗洪流的生活革命之道。
《柄谷行人談政治》譯者、台南藝術大學音樂系主任林暉鈞指出,該書的精髓是提到一九六零跟一九六八年兩次日本學運的不同命運,國際間處於不和平時代,一國之內的運動很容易被鎮壓。
日本六十年代兩次學運其實是經歷兩個不同階段,一九六零那次學運只是整個社運的一部分,但到了六八學運,農運、工運等紛紛停擺,只剩學運苦撐。林暉鈞指出,當時學運逐漸走向激進路線,例如「赤軍連」想搞武裝革命,因而失去中產階級支持。「我想林飛帆了解這一點,所以他一再強調和平、非暴力,但和平、非暴力會有它的限制,有點兩難」。
柄谷參加的是六零年學運,在那個年代,抗爭是拿棍子跟警察對打,但林暉鈞認為,包括對警察丟石塊,都不算暴力,真正暴力是用槍。「這次衝行政院的學生為什麼會被打得那麼慘,並不是他們沒有棍子,只是不敢拿出來,當警方看到你拿棍子,他就拿槍,可是你沒有槍,就一定挨打」。
光是推翻政權沒有用
革命成功通常指推翻政權,但柄谷認為體制並未經過革命,依舊徒勞。就像當年陳水扁當選總統,然而傳統體制並未更動,仍舊是資本主義下的民主體制,結果就不會有任何改變。「在目前代議制度下,你選出的民意代表,至少在四年之內,整個國家國民對他沒有一點約束力,意思就是民主跟獨裁中間只隔著薄薄一條線,一下就跨過去。」林暉鈞認為,台灣目前的情況如此,以前陳水扁執政時亦復如此。
柄谷倡議小區域個體團結與對抗之道。「主婦聯盟」在這方面是台灣非常成功案例。對台灣社運涉獵甚深的林暉鈞指出,如前所述,體制未改,就算推翻政權,接下來怎麼辦?主婦聯盟做的並不是要急著推翻政府,「它先來實現非資本主義式的經濟,若能成功,一旦有別人推翻政府,才有新的體制可以運轉」。
柄谷認為,不只要做「內在的(意指體制內)抗爭」,也要做「超越的抗爭」,前者指的是推翻政權或如在工會內提高基本工資等,後者指的是小團體實踐新的經濟模式,例如地方替代性貨幣、合作社等,現在台灣有人默默在做這類實驗,但他們很低調,外界所知不多。
柄谷當年的學運經驗有何值得借鏡之處?林暉鈞指出﹕「就是不要衝太遠、不要衝太快,不要衝到武裝去,那一定會被消滅。」近年來的學運跟當年的野百合學運已經有明顯差異,現在的學運有在經營社區,跟工運、環保團體保持良好關係,彼此互相聲援,聲氣相通,平常運動的內容就是環保,不是只在政治面,這是這個世代學運的進步。
林暉鈞強調,《柄谷行人談政治》這本書不是學運的教戰守則,內容龐雜,林飛帆本人很聰明,很多事做得很漂亮,如成功約制運動激化等,很難說他是從哪裏學來的。
對於學運退場,高度關注社運的林暉鈞指出﹕「只能這樣結束,你沒有辦法用別的方式結束,事實上如果用純粹的結果看,真正的訴求並沒有達到。」學生的要求是「退回服貿」,但現在只是把服貿「退回行政院重審」,即便立法院長王金平承諾「先立法,再協商服貿」,可是立法又會再回到立法院,也就是國民黨佔多數,「會立什麼法已可以想像,而且過程又是兩黨協商,會協商出什麼東西大概可以想像,總的來說,學運實質達成的不多,但這次學運對整個社會的影響很大」。
林暉鈞認為,這次學運可以號召出五十萬人上街,影響非常深遠,那些被影響的人在下次社會運動會站出來,他們未必是學生,正面的影響是執政的國民黨比較不敢胡作非為,「但它不太甩你,當你鬧得太厲害,它就把門打開,讓中國進來,所以兩邊都要抓分寸」。
下一波將指向核四
林暉鈞進一步表示,學運現在退場,一方面是保護學生,一方面是保護運動本身,如果運動能量這一次耗盡,九月怎麼辦?「台灣真的會亡國,因為還有一個東西非擋下來不可,就是核四插入燃料棒,社會必須再發起新一波的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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