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3日水曜日
中朝事実 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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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朝事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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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朝事實 上
中朝事實自序
天先
中國
皇統
神器
神教
神治
神知
中朝事實 下
聖政
禮儀
賞罰
武德
祭祀
化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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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朝事實自序
天先
中國
皇統
神器
神教
神治
神知
中朝事實 下
聖政
禮儀
賞罰
武德
祭祀
化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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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朝事實 上卷
皇統
天先章
天先成而地後定,然後神明生其中焉。號國常立尊。
一書曰,高天原所生神,名曰天御中主尊。
謹按,天者氣也,故輕揚。地者形也,故重凝。人者二氣之精神也,故位其中。凡天、地、人之生,元無先後。形、氣、神不可獨立也。天、地、人之成,未嘗無先後,氣倡之形,和之神制也。蓋草昧屯蒙之間,聖神立其中。悠久而不變,是所以尊其神號。國常,天中也。夫天道無息而高明也,地道久遠而厚博也,人道恒久而無疆也。天得其中而日月明,地得其中而萬物載,人得其中而天地位。恒中之義,萬代之神聖,所以正其祚也。二神之迹,今雖不可知焉,竊幸得聞常、中之二尊號,是本朝治教休明之實也。天下之治恒久,而萬物之情可以觀之。至誠無息,以制其中。禮乃明也。政恒則不變,禮行則不犯。神聖之知德,萬世之規範也。
凡神神相生,乾坤之道,相參而化,所以成此男女。自國常立尊,迄伊弉諾尊、伊弉冉尊,是謂神世七代者矣。
謹按,次第之天神,生生悠久之間,因天地之實,以建此皇極也。此間不可容庸愚之舌頭。
伊弉諾尊、伊弉冉尊,巡國中之柱,定男女之禮,生大八洲及海、川、山、草、木、鳥、獸、魚、虫,致蒼生可食而活,教養蠶之道。生諸神,定其分功。既至德亦大,靈運當遷,寂然長隱者矣。
謹按,伊弉諾尊、伊弉冉尊者,陰陽唱和之發語也。二神者,陰陽之全集,故以奉此尊號也。蓋草昧悠久之間天神生生之後,二神初立中國而正男女之大倫。男女者,陰陽之本,五倫之始也。有男女而後夫婦、父子、君臣之道立。二神終制大八洲,奠山川、導河海,草木種藝,鳥獸得處,人始得平。土播五穀,植桑麻,而蒼生之衣、食、居足。既足則不無教戒,故命諸神聖以有其境。二神之功業,萬世以免左衽。丕顯哉,丕承哉。
以上,論天地生成之義。謹按,天地者陰陽之大極也。陰陽甚殊其用,而互教其根。遠而近,近而遠。所其形有五,所謂木、火、土、金、水也。木火者陽,而金水者陰也。土者兼其二而位其中。陰必含陽,故水形柔也。陽必萌陰,故火用烈也。水火者象也,金木者形也。火者氣也,純昇而不止。水者形也,專降而盈科。陽之昇陰必從之,陰之降陽必從之。故昇降亦無息矣。夫積氣之間,其精秀為日月星辰,其動靜為河漢風電,而有雲雨霜雷之用。夫地者,形滓之凝以為土。其積也不息,而山岳丘陵川河谷澤。載之不辭,陰陽無窮,而有經緯,有四時,有日之長短,有時之寒暑,有一年一月,有一日一刻,有二十四節,有七十二候,有日月之蝕,有氣盈朔虗,是天地互交,以為千態萬變也。人亦在萬物之一,而稟其精、得其中。其智之靈,致之則無不通。其德之明,盡之則無不感。故形容天地不言之妙,模樣乾坤,幽微之誠,以造歷象、考時日、定人物之極建。萬世之教然,乃天地者人倫之大原,而神聖者天地之性心也。人君仰觀俯察,以正上下、定尊卑,致其智明其德,而后可參乎天地也。或疑:「天地有心乎?」愚謂:「既有其形氣,則未嘗無其性心。天地以無息為心,故消長往來,終而復初。神聖以常中為心,故常疆明。其德是天地神聖,所以一其原也。」
中國章
天神謂伊弉諾尊、伊弉冉尊曰:「有豐葦原千五百秋瑞穗之地,宜汝往循之。」迺賜天瓊戈,【瓊,玉也。此云努ぬ。】
一書曰:豐葦原千五百秋之瑞穗國者,大八洲未生以前,已有此名,而無形相强字。其形為天瓊矛者也。大八洲國者,即瓊矛之所成。其中心號曰大日本日高見。名大日本者,由大日孁貴降靈,故有此名。
謹按,是謂本朝水土之始也。初既有此稱,則其水土之美,不議而可知之。蓋豐者庶富之言也,葦原者草昧之稱也,千五百者眾多之義,秋瑞穗者百穀盛熟之意也。天神之靈無不通,故知水土之沃壤、人物之庶富,教化可以施焉。夫知其機之謂乎。二神從之以遂其功,所其繫全在天神也。懿哉!本朝開闢之義,悉因神聖之靈,是乃實天授之、人與之也。故皇統有億兆之系,終與天壤無窮矣。
伊弉諾、伊弉冉以磤馭慮島為國中之柱,【此柱云みはしら美簸旨邏。】迺生大日本。豐秋津洲,【日本,此云やまと耶麻騰。】始起大八洲國之號焉。【耶馬止やまと又耶馬臺やまたい又耶麻堆やまたい,皆同。】
謹按,磤馭慮島者,自凝之嶋,言獨立而不倚之稱也。【磤馭慮者,自凝之辭也。】二神立於天浮橋之上,以天之瓊矛,指下而探之。是獲滄溟。其矛鋒滴瀝之潮,凝成一嶋是也。國中者,中國也。柱者建而不拔之稱,恒久而不變也。大者無相對。日者陽之精,明而不惑之稱。本者深根固蒂也。【或曰大日孁貴所靈之地,固有此號。】豐者盛大之稱。秋津者象其形也。【蜻蛉,此曰秋津。】大八洲者,其始生八洲也。所謂土者陰之精,八者陰之極數而統八方之義也。【後世八分天下為七道,乃合八洲之義。】蓋是本朝生成之初也,凡地之有洲,猶天之有星。地乃一陰水之相積,而其間有洲嶋之相顯,如天之積氣裏星宿,【音秀。】相著也。其洲或連續而異其域,或相獨立而異其洲。本朝唯卓爾于洋海,稟天地之精秀,四時不違文明,以隆皇統,終不斷其名實相應,可并考也。以日本號やまと耶麻騰者,猶言山迹やまと。上古人民穴居野處,專凭山為營窟。故人迹在山。神武帝東征之日,因其山迹やまと之多,以建州設都邑,乃稱號やまと耶麻騰,今之倭州やまとのくに是也。自此以やまと耶麻止為天下之通稱也。【神武帝起自大倭州也,外國猶稱殷周也。】或曰倭國,或曰倭奴國,猶曰吾國。【吾此曰倭、曰倭奴,以倭音假用外國,不知之以字義論說,尤差謬。】竊按其稱やまと耶麻止者,神武帝朝已後史書追稱呼也。【神武帝紀曰:「始有秋津洲之號也。」然乃秋津,亦追稱也。】
皇祖高皇產靈尊,遂欲立皇孫天彥彥火瓊瓊杵尊,以為葦原中國之主。
謹按,是以本朝為中國之謂也。先是,天照太神在於天上曰:「聞葦原中國,有保食神。」然則中國之稱,自徃古既有此也。凡人物之生成,一日未曾不襲水土。故生成平易之土者,稟平易之氣,而性情自平易也。生成險難之土者,稟險難之氣,而性情堪危險。豈唯人而已乎,鳥獸草木亦然是。所以五方之民,皆有性而異其俗也。蓋中有天之中,有地之中,有水土人物之中,有時宜之中。故外朝有服于土中之說,迦維有天地之中也。言南人亦曰得天中愚。按天地之所運,四時之所交得。其中,則風雨寒暑之會不偏。故水土沃而人物精,是乃可稱中國。萬邦之眾,唯本朝及外朝得其中。而本朝神代,既有天御中主尊,二神建國中柱,則本朝之為中國,天地自然之勢也。神神相生,聖皇連綿,文武事物之精秀,實以相應,是豈誣稱之乎。
神武帝繼神代之迹,都日向國宮崎宮曰:「東有美地,青山四周。被地必當足以恢弘天業,光宅天下,蓋六合之中心乎。」遂東征。初平中州,觀大倭國畝傍山東南橿原地,經始帝宅。
謹按,運屬鴻荒、時鍾草昧、虵龍鳥虫得其處。異人分疆陵躒,唯此西邊可以治。故天孫先降此,多歷年以養正。逮神武帝,王澤既霑,當足恢弘天業,光宅天下。故有此東征,始擴中州之實。蓋西者金,東者木,自西及東者,征伐之相剋也。自東及西者,化育之相生也。左旋右行,乃天地、日月、五行之道,至誠無息也。聖皇之征治乾坤,可以法也。或疑二神以磤馭慮島為國中之柱,迺生大日本。然乃天孫之降,何在西偏乎?愚竊謂是以末季之俗意,量上古之靈神,甚涉意見臆說也。神聖之道悠久,而其功成先。因其易而建其極,考其過化而洪其業。故其成也,久其根本也,固實萬世不拔之大基。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疆也。二神為國中之柱者,大日本所以可為中州之言也。二神之聖,既鑑萬世以此洲為中國,以天孫主此洲,其天鑒巍巍乎哉。
神武帝三十有一年,夏四月乙酉朔,皇輿巡幸,因登腋上嗛間丘,而迴望國狀曰:「妍哉乎!國之獲矣。【妍哉,此云あなにや鞅奈珥夜。】雖內木綿之真迮國,猶如蜻蛉之臀呫焉。」由是始有秋津洲之號也。昔伊弉諾尊目此國曰:「日本者,浦安國、細戈千足國、磯輪上秀真國。【秀真國,此云ほつまくに袍圖莽勾你。】」復大己貴大神目之曰:「玉牆內國。」及至饒速日命乘天磐船而翔行太虚也,睨是鄉而降之,故因目之曰:「虛空見日本國矣。」
謹按,本朝之地形長廣、【東西曰廣。】短袤。【南北曰袤。】西上東下,皆豐大也。背艮位而嚮離明,象蜻蛉之臀呫。洋海迴四方,唯西方少可寄外域之舶,而無襲來之畏,故稱浦安國。玉牆內國、是內木綿之真迮國也。其形如戈而品物無不備,尤秀精之地,故曰細戈千足國、磯輪上秀真國。帝曰:「妍哉乎,國之獲矣!」噫大哉。蓋國之在地,不可枚舉。而其文物古今所稱,以外朝為宗,日本、朝鮮次焉。愚竊考,惟四海之間,唯本朝與外朝共得天地之精秀、神聖,一其機而外朝亦未如本朝之秀真也。凡外朝,其封疆太廣,連續四夷,無封域之要。故藩屏屯戍甚多,不得守其約,失是一也。近迫四夷,故長城要塞之固,世世勞人民,失是二也。守戍之徒,或通狄搆難,或奔狄泄其情,失是三也。匈奴、契丹,北虜易窺,其釁數以劫奪,其失四也。終削其國、易其姓,而天下左衽,大失其五也。况河海之遠,而魚蝦之美,運轉之利不給,故人物亦異其俗,如啖牛羊、衣毳裘、坐榻床,可以見之也。况朝鮮慕爾乎獨本朝中天之正道,得地之中國正南面之位,背北陰之險。上西下東,前擁數洲而利河海,後據絕峭而望大洋,每州悉有運漕之用。故四海之廣,猶一家之約。萬國之化,育同天地之正位。竟無長城之勞,無戎狄之膺,況鳥獸之美,林木之材,布縷之巧,金木之工,無不備。聖神稱美之嘆,豈虛哉。昔大元世祖奪外朝,乘其勢擊本朝,大兵悉敗而歸彼地者,僅三人。其後元主數窺,而不得侵我藩籬。况高麗、新羅、百濟,皆本朝之藩臣乎。聖神翔行太虗而睨是鄉而降之,最宜哉。【後漢書曰:「大倭王居邪麻堆やまと。」唐東夷傳曰:「日本,古倭奴也。」是皆因商賈販人之言記其事,故不足以證也。以上論本朝之水土。】
崇神帝十年七月,選群聊遣四方。同年十月,命四道將軍以平戎夷之狀。
謹按,是中國分四道之始也。此時王化未習,故有此命。
成務帝五年秋九月,隔山河而分國縣,隨阡陌以定邑里。因以東西為日縱,南北為日横,山陽曰影而山陰曰背面,是以百姓安居,天下無事焉。
謹按,是中國分國境、定諸道之始。蓋景行帝五十五年,以彥狹嶋王拜東山道十五國都督,則東山道等之名,既在前朝也。【崇峻帝二年,有東山、北陸、東海觀察使。此時或定七道乎。及孝德帝定新式,始有五畿七道制。】凡村里以統縣,縣以統郡,郡以統國,國以統道。是自一迄十、自十歸一,猶身使臂、臂使指。一元氣,周還四支百骸。故天下之大,四海之遠,王化無不通,正朔無不受也。王畿者,七道所以宗之。畿內者,王室之小天下也。畿內之制明,則七道隨風而正是。乃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也。聖帝詳水土之制,百姓安居,天下無事,萬世因之以損益焉。帝之功不亦大乎哉。【以上論分道境之始。】
神武帝東征己未年,下令曰:「當披拂山林,經營宮室,而恭臨寶位,以鎮元元。上則答乾靈授國之德,下則弘皇孫養正之心,然後兼六合以開都,掩八紘而為宇,不亦可乎。觀夫畝傍山東南橿原地者,【畝傍山,此云うねびやま宇禰縻夜摩】蓋國之墺區乎,可治之。」即命有司,經始帝都。
先人曰:「帝繼神代之蹤,都日向國宮崎宮。」
謹按,是中州營都之初也。墺區,猶言最中。【墺,四方土可居也。區,物可止藏也。】蓋帝以平章於天下之蒼生為大任,深思切謀,守天帝授命之重,開天孫悠久之業,遂東征以制中州,始議都宮之地,建後世之規,以永祚於萬萬世也。此後國勢富庶,人物日盛,而代代有遷都。至元明帝遷都於平城,以揚七代之聖風,終桓武帝欲篤先聖之成烈,安億民之所止,敬天之休,致人之順,詔達視新都之地,惟土以中,惟卜以食,惟民以與。故大命庶官以服于土中,遷都於山州平安城,振明德於萬億世。是乃神武帝墺區之實也。古人云遷都之君,皆不復振。中州之遷都,豈夫然乎。非違夷狄之害,非畏盜劫之難,唯富庶世充,土壤不給。故遷都日振,國勢彌張突。夫京師為四方之極,猶紫宮為周天之極也。其選都邑,非其中乃不得其實。所謂中者,精秀之氣,天地以位,四時不違,陰陽惟中,寒署不過,人民以止,萬物以聚,禮義惟立,武德以行,而後可稱墺區,可謂土中。本朝者,始有中柱、中國之號。况神武帝制中州,都墺區,共皆得其精秀。及平安城選之極中之至,一歸神聖立國之道。故時序正而寒暑不過。土壤膏沃,而人物文章。中州,中華之名實,相齊建都之制大備。是乃墺區之生成也。【以上建都邑之始。】
伊弉諾尊、伊弉冉尊降居磤馭慮島,化作八尋之殿,又化豎天柱。
謹按是天神宮殿之始也,今其制不可言。八者四方、四隅之數,天者人物之所法也。能詳其實,則萬世之規制,又始于此也。
神武帝辛酉,於畝傍之橿原也,太立宮柱於底磐之根,峻峙搏風於高天之原。
一書曰,神武帝建都橿原,經營帝宅。仍令天富命,【太玉命之孫。】率手置帆負、彥狹知二神之孫,以齋斧、齋鉏,始探山材,構立正殿。所謂底都磐根宮柱太知り布都之利立高天の乃原に爾搏風高しり之利排,皇孫命の乃瑞美豆の乃御殿を乎造奉仕也。故其裔今在紀伊國名草郡なぐさのこほり御木みき、麁香あらか二鄉。【古語正殿あらか,謂之麁香あらか。】探材齋部所居謂之御木,造殿齋部所居謂之麁香。
謹按,是人皇宮殿之始也。此時去荒濛之世未遠,唯構正殿以象神代之天柱,始萬世之洪基也。凡宮者室也,殿者堂之高大、屋之嚴正也。人必有居,有居則未嘗無宮殿,况人君乎,况帝居乎。既有宮殿,則不無制度。故經始之營,上正天時以象文明,下隨水土以量盟約,中考百世以模聖賢。匪樸匪斲,去泰去甚,折中以儀形當時,垂示萬代。是乃天神天柱之實乎。蓋中州代代之經營,專簡樸而盡力於溝洫。唯有大極殿、大安殿之名,是乃宮殿也。【大極殿以臨朝,大安殿以宴群臣,是宮與殿也。】桓武帝遷都於平安城牢籠,先王鑒察異域,大張規模,造新門、營新宮、名其門,題金榜、【釋弘法、橘逸勢、野道風小野道風、藤行成藤原行成書其字。】名其殿。以嘉言前殿曰紫宸,其制肖外朝之明堂,乃饗萬國朝諸侯之所。【秦漢曰前殿,周曰明堂。路寢以帝居象天之紫宮也。】又曰南殿,天子負黼扆南嚮以聽政之義也。中殿曰清凉,常宸居所。又曰御殿,平生宴遊之所也。後殿曰貞觀,乃后宮也,此外宮殿、堂樓、院閣,丹墀青瑣、金鋪玉𢨪,【音俟砌也。】井欄綺窗,無不盡善盡美。圖以河洛賢聖而法大舜視古人之象像,以乾坤儀形而守聖皇立宮柱之太嚴。九重之深邃,披九條之廣路。十二之通門,迭洞十七之寶殿。珠聯以宸儀仰彌,高法座則彌正彼。如事固陋與愛紛奢,不可同日而語之也。【以上制宮城之義。】
崇神帝十年,冬十月乙卯朔,詔群臣曰:「今返者悉伏誅,畿內無事。唯海外荒俗,騷動未止。其四道將軍等,今忽發之。」
丙子,將軍等共發路。
十一年,夏四月壬子朔己卯,四道將軍以平戎夷之狀奏焉。是歲,異俗多歸,國內安寧。
謹按,二神定可守之境,之後鴻蒙草昧,而封疆未分。神武帝經綸天業,制中州之後,又未弘恢化德。帝崇神識性聰敏,尤有雄謀,故大開四方,以規邊要。下無逸民,教化流行。終正蒼生之課役,利船舶之運轉,天下大平也。
景行帝二十五年,秋七月庚辰朔壬午,遣武內宿禰,令察北陸及東方諸國之地形且百姓之消息也。
二十七年,春二月辛酉朔壬子,武內宿禰自東國還之,奏言:「東夷之中,有日高見國。其國人男女並椎結文身,為人勇悍,是揔曰蝦夷。」
四十年,夏六月,東夷多叛,邊境騷動。
冬十月,命日本武尊征之,蝦夷服罪。
五十三年,巡狩于東海。
謹按,帝自征西州,巡狩東方,封建七十餘子,各令如其國。是乃定四方之邊境,為王室之藩屏也。
成務帝四年,春二月丙寅,國、郡立長,縣、邑置首,取當國之幹了者,任其國郡之首長,是為中區之蕃屏也。
五年,秋九月,隔山河而分國縣,隨阡陌以定邑里。因以東西為日縱,南北為日橫。山陽曰影面,山陰曰背面。
謹按,天下之邊要,逮帝成務其制相成。蓋邊要者,天下之藩屏也。四邊唯以陸奧、出羽、佐渡、對馬、多楔為邊要,國以太宰府、鎮守府為藩鎮。所鎮西府者,備異域之襲來。鎮守府者,征蝦夷之跋扈,異域竟不得侵。邊境蝦夷,數寇東藩,故有國守、有將軍、有兩國按察使府。秋田城介以信夫郡以南租稅,充國府之公廨,以苅田以北稻穀,充鎮府之兵粮。常置五千人兵,運送許多兵器,是慎邊要也。凡承平之治,王化之澤無不浴。而邊境之廣,遠人之俗,必異教殊風,故其弊。或盜賊劫竊,入山據險。或因吏務之奸謀,邊民含恨之事,未嘗無之。故擇吏幹之才,詳巡察之使,以安邊疆,是上古之聖戒也,豈可忽乎。
以上論水土之規制。謹按,地在天之中中,又不無四邊而得其中。曰中國,言得天地之中也。天地之中何?四時行寒暑,順水土人物。其美而無過不及之差是也。萬邦之眾,唯中州及外朝得天地之中,故人物事義大不異。其建極以致聖教,殆如合節也。【朝鮮亦同水土,然朝鮮者與外朝同封域,唯在其束藩也。】蓋有土地則有國郡,有國郡則有都鄙之分,而設王畿、建都宮、制道路,四方以通之,四藩以屏之。故其規也,其制也,未嘗不進其道。凡上法天象,下詳地势,挍人物之計會,察治亂之機,以致其禮用,以盡其至誠。則遠近都鄙,內外無不同。其俗通其利也。天下之大,國郡之區,雖不可一舉,自朝廷及邦畿,自王畿及四方,自四方至四疆,猶一元氣之周流。營衛四支百骸,而以統諸於一胸臆然。乃朝廷王畿者,天下之規範,而兆民所具膽也。豈縱一人之私伐,當時之治而不致其規制乎。
皇統章
伊弉諾尊、伊弉冉尊共議曰:「吾已生大八洲國及山川草木,何不生天下之主者歟?」於是生日神,號大日孁貴。【大日孁貴,此云おほひるめのむち於保比屢咩能武智,孁音力丁反。一書云,天照太神。一書云,天照大日孁貴。】此子光華明彩,照徹於六合之内。故二神喜曰:「吾息雖多,未有若此靈異之兒。不宜久留此國,自當早送于天。」而授以天上之事。是時,天地相去未遠,故以天柱舉於天上也。次生月神,【一書云月弓尊、月夜見尊、月獨尊。】其光彩亞日,可以配日而治。故亦送之于天。次生蛭兒,雖已三歲,腳猶不立。故載之於天磐櫲樟船,而順風放棄。次生素戔嗚尊。【一書云神素戔嗚尊、速素戔嗚尊。】此神有勇悍以安忍,且常以哭泣為行,故令國內人民多以夭折,復使青山變枯。故其父母二神,敕素戔嗚尊:「汝甚無道,不可以君臨宇宙。固當遠適之於根國矣。」遂逐之。
一書曰,伊弉諾尊曰:「吾欲生御宙之珍子。」乃以左手持白銅鏡,則有化生之神,是謂大日孁尊。右手持白銅鏡,則有化生之神,是謂月弓尊。又迴首顧眄之間,則有化神,是謂素戔嗚尊。即大日孁尊及月弓尊,並是質性明麗,故使照臨天地。素戔嗚尊是性好殘害,故令下治根國。
謹按,是中國定其主之始也。大日孁貴者,【孁字書曰郎丁反,女也。】即日神,鎮坐伊勢州之大神宮。宗廟之嚴,神本朝之元祖也。月弓尊者,月神,是又為伊勢别宮也。【倭姬命世記云月夜見命二座,一書曰御形馬乘男,帶太刀。】蛭兒者,攝津州西宮社夷三郎是也。素戔嗚尊者,出雲州大社是也。【或曰大社者,天神為大己貴所造供也。素戔嗚行於根國,故於中國無降迹。後世祭大己貴,故合祭素戔嗚者也。】世號一女三男是也。凡氣聚形生,則必有其精。謂之心,謂之性,是其主也。天地相成而陰陽之精縣象。著明之謂日月。日月者,天地之主也。四時之運行,寒暑之去來。云一日,云一月,云一歲,皆以日月為綱紀。天地之氣候不正,則縣象又不著明。人民之有君長,亦然人民之精可以主之。不以其精,則人物不能盡其性也。蓋二神共議者,不容易其事也。以神鏡者明,而不倚也。雖天神之靈欲生天下之主,而惟精惟一,可以見之也。故所其生為日為月,而天地兹位為蛭兒,為素戔嗚。河海猛惡,亦有其長。夫所共生,皆天神之子,而因其量命其分。噫,神之德大哉、公哉。竊按天神欲生天下之主,而日神以生。故以日神為地神之太祖,朝廷宗廟之第一。然乃歷代之聖主,不守二神之精一致,縣象著明之實,則豈承神明之統乎?或疑二神之聖,何生此二不肖乎。愚謂:「噫,是何言乎?二氣五行之變,未嘗無過不及!天地之大,其精為日月星辰。為名山大川,其粗為風雲雷雨,為潢汗丘陵。精粗相因而後萬物,遂天共覆之,地共戰之。是其至大也、至公也。人物在天地亦然。故明暗曲直、柔剛弱强並行,各盡其性。是神聖贊其化也。二神者,是天地也。生此明暗柔猛,以主萬物。萬物各盡其性,其道不亦偉乎。因子之說,則取上而遺下,貴桑麻而棄菅蒯也。生此四神,而天下始安。萬民得所,二神所共議。無俗學可以疑焉。」【以上定本朝之主。】
天照太神之子,正哉吾勝勝速日天忍穗耳尊,娶高皇產靈尊之女栲幡千千姬,生天津彥彥火瓊瓊杵尊。故皇祖高皇產靈尊,遂欲立皇孫,以為葦原中國之主。召集八十諸神,而問之曰:「吾欲令撥平葦原中國之邪鬼。當遣誰者宜也?惟爾諸神,勿隱所知。」僉曰:「天穗日命,是神之傑也。可不試歟?」於是俯順眾言,即以天穗日命徃平之。然此神佞媚於大已貴神,比及三年,尚不報聞。是後高皇產靈尊更會諸神,選當遣於葦原中國者。經津主神、武甕槌神誅諸不順鬼神等,果以復命。于時,高皇產靈尊以真床追衾,覆於皇孫,使降之。天降日向襲之高千穗峯矣。到於吾田長屋笠狹之碕矣。
一書云,天照太神乃賜天津彥彥火瓊瓊杵尊八坂瓊曲玉及八咫鏡、草薙劍三種寶物,又以中臣上祖天兒屋命、忌部上祖太玉命、猿女上祖天鈿女命、鏡作上祖石凝姥命、玉作上祖玉屋命,凡五部神,使配侍焉。因敕皇孫曰:「葦原千五百秋之瑞穗國,是吾子孫可王之地也。宜爾皇孫,就而治焉行矣。寶祚之隆,當與天壤無窮者矣。」
一書曰,天兒屋命、太玉命,陪從天忍穗耳尊以降之。是時,天照太神手持寶鏡,授天忍穗耳尊而祝之曰:「吾兒,視此寶鏡,當猶視吾。可與同床共殿,以為齋鏡。」復敕天兒屋命、太玉命:「惟爾二神,亦同侍殿內,善為防護。」又敕曰:「以吾高天原所御齋庭之穗,亦當御於吾兒。」
則以高皇產靈尊之女號萬幡姬,配天忍穗耳尊為妃,降之。故時居於虗天而生兒,號天津彥火瓊瓊杵尊。因欲以此皇孫,代親而降。故以天兒屋命、太玉命及諸部神等,悉皆相授。且服御之物,一依前授,然後天忍穗耳尊復還於天。故天津彥火瓊瓊杵尊,降到於日向槵日高千穗之峯。
一書云,天祖天照太神、高皇產靈尊乃相語曰:「夫葦原瑞穗國者,吾子孫之可王之地。」即以八咫鏡及草薙劍二種神寶,授賜皇孫,永為天璽。【所謂神璽劍鏡。】
謹按,是天孫降臨之始也。一書云:「」大國主神,亦名大物主神,亦號國作大己貴命,亦曰葦原醜男,亦曰八千戈神,亦曰大國玉神,亦曰顯國玉神。其子凡有一百八十一神。夫大已貴命與少彥名命,戮力一心,經營天下,蓋二神寂然長隱之後,大已貴命、【素戔嗚尊子。】少彥名命,【高皇產靈尊子。】平此國,建大造之績。大已貴命及其子事代主神,及合八十萬神於天高市帥以昇天,陳其誠款之至,而后天孫天降此國也。凡天神者,生知之聖神,而每事問之,俯順架言。其兼容之量,噫至哉。使配侍五神者,共有大功於此國也。寶祚之隆,當與天壤無窮十字,祝天孫永祚,合天地之德也。真床追衾者,表覆無外之義,蒙澤於蒼生之名也。三種寶物者,乃天神之靈器,傳國之表物,其寄甚重矣。【神武帝謂饒速日命曰,是實天神之子者,必正有表物,可相示之。蓋言傳國之表物。】天照太神手持寶鏡祝之,神敕至矣、盡矣。聖主萬萬世之嚴鑑也。此時雖未有教學授受之名,謹讀此一章,以詳其義則。帝者為治之學,唯在用力於此乎。異域堯舜禹受授之說,亦豈外乎此矣。【以上天孫臨。】
神日本磐余彦天皇,諱彦火火出見,彦波瀲武鸕鶿草葺不合尊第四子也。及年四十五歲,謂諸兄及子等曰:「昔我天神高皇產靈尊、大日孁尊,舉此豐葦原瑞穗國,而授我天祖彥火瓊瓊杵尊。於是火瓊瓊杵尊,闢天關,披雲路,駈仙蹕,以戾止。是時運屬鴻荒,時鍾草昧。故蒙以養正,治此西偏。皇祖皇考,及神及聖,積慶重暉,多歷年所。自天祖降跡以逮,于今一百七十九萬二千四百七十餘歲。而遼𨗿之地,猶未霑於王澤。遂使邑有君,村有長,各自分疆,用相凌躒。抑又,聞於鹽土老翁曰:『東有美地。青山四周。其中,亦有乘天磐船飛降者。』余謂,彼地必當足以恢弘大業,光宅天下,蓋六合之中心乎。」遂東征定中州。
謹按,是人皇平於中州,續天祖之降跡始也。
辛酉,春正月庚辰朔,天皇即帝位於大倭州橿原宮。是歲,為天皇元年。尊正妃為皇后,立皇子神淳名川耳尊為皇太子。
謹按,是天皇即位之始也。初天神以磤馭慮嶋為國中之柱,分巡國柱。天孫立於浮渚,在平處立宮殿,皆後世即位之意也。洪濛之間,悠久以養正。帝明達大雄,善繼乾靈之志,善述皇孫之事,一戎衣而東方服,故建人皇之洪基,開即位之大禮。蓋即位者何?天子即大寶之位也。人君繼天建極,萬國以朝,元元以仰,四海始知。天子之可以崇明明德於中州之義也。即位之大禮,人君正綱紀於其始,豈可忽乎。自是代代聖主,各行此儀於正殿。【大極殿,是謂朝堂矣。】大臣扶翼於左右,【大神敕天兒屋命、太玉命,惟爾二神亦同侍殿內,善為防護,是其義也。】百官圍護,以奉拜天儀。外國所謂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是也。元者始也,本也。元年者,即位之初年。深其根本於此,而不傾不拔之謂也。【此時既有歷數年唐歷本者,百濟釋觀勒。推古十年獻之。】立皇后者,正男女之别,明嫡媵之辨,懲廢奪之失。建太子者,【在神武帝四十二年。】著父子之親,嚴嫡庶之分,固宗廟之統也。故人君嚴即位之禮,而後天下之君臣其分。定重后妃之道,而後天下之男女其別正。定建立之法,而後天下之父子親。三者,人之大倫也。三綱立行則身修、家齊、治平之功坐可以俟之。帝建皇極於人皇之始,定規模於萬世之上,而中國明知三綱之不可遺,故皇統一立而億萬世襲之不變。天下皆受正朔而不貳其時,萬國稟王命而不異其俗。三綱終不沉淪,德化不陷塗炭。異域之外國,豈可企望焉乎。夫外朝易姓,殆三十姓。戎狄入王者,數世春秋二百四十餘年。臣子弒其國君者,二十又五。况其先後之亂臣賊子,不可枚舉也。朝鮮箕子受命以後,易姓四氏滅其國,而或為郡縣或高氏滅絕凡二世。彼李氏二十八年之間,弒王者四。况其先後之亂逆,不異禽獸之相殘。唯中國自開關至人皇垂二百萬歲,自人皇迄于今日過二千三百歲,而天神之皇統竟不違。其間弒逆之亂,不可屈指數之。况外國之賊,竟不得窺吾邊藩乎。後白川帝後白河後,武家執權,既五百又餘年,其間未嘗無利觜指長距以得擅場、冠猴封豕縱火秋蓬之類,而猶貴王室,存君臣之儀,是天神、人皇之知德縣象,著明没世不可忘也。其過化之功,綱紀之分然悠久,然無窮者流出于至誠也。三綱既立,則條目之著在治政之極致也。凡八紘之大,外國之泛,無如中州。皇綱之化,文武之功,其至德豈不大乎哉。【以上,人皇之即位。】
以上論皇統之無窮。謹按,天下者神器,而人君者繫人物之命。其與授之間,豈存一人之私乎?皇統之初,天神以授之,天孫以受之,然乃其知德不愧天地,而後可謂神器之與授。凡天不言,人代言之。天下之人仰歸,則天命之也。天下所歸仰更不他,唯在天祖眷眷之命而已。
神器章
伊弉諾尊、伊弉冉尊尊立於天浮橋之上,共計曰:「底下豈無國歟?」迺以天之瓊矛,【瓊,玉也,此云ぬ努。】指下而探之,是獲滄溟。其矛鋒滴瀝之潮,凝成一嶋。名之曰,磤馭慮嶋。【瓊矛或作瓊戈。】
一書云,天照太神、高皇產靈尊,仍相謂以三種神寶,授賜皇孫,永為天璽。矛、玉自從。【忌部廣成記。】
一書云,豐葦原千五百秋之瑞穗國者,大八洲未生以前,已有其名。雖有名字,而無形相。强字其形,為天瓊矛者也。大八洲國者,即瓊矛之所成,其中心號曰大日本日高見。【源親房記。】
謹按,神代之靈器不一,而天祖授二神以瓊矛,任以開基。瓊者玉也,矛者兵器也。矛以玉者聖武而不殺也。蓋草昧之時,撥平於暴邪,驅去於殘賊,非武威終不可得也。故天孫之降臨,亦矛玉自從是也。凡中國之威武,外朝及諸夷竟不可企望之,尤有由也。【以上神戈。】
天孫天降時,天照太神乃賜八坂瓊曲玉及八咫鏡、草薙劍三種寶物。
一書云,天祖天照太神、高皇產靈尊乃相語曰:「夫葦原瑞穗國者,吾子孫可王之地。」即以八咫鏡及草薙劍二種神寶,授賜皇孫,永為天璽。【所謂神璽劔鏡是也。】矛玉自從。
謹按,是皇代受授之三種神器也。蓋八坂瓊曲玉者,櫛明玉命所造之瑞玉也。【櫛明玉命,又明羽明玉,又名天明玉。伊弉諾尊子。】八咫鏡者,石凝姥神所鑄之靈鏡也。【石凝姥,天糠戶命之子,作鏡遠祖也。】草薙劔者,在大蛇尾之寶劍也。共有大功於此國。而玉可以表溫仁之德,鏡可以表致格之知,劍可以表決斷之勇。其所象,其所形,皆天神之至誠也。此時未嘗有三德之名,而自非存其名義而已。又有此靈器之相備,唯非有此靈器而已。又有此靈器之成功,最可畏之甚也。竊按:「三器者天神之功器,三德之全備也。聖主用此而內鑒其睿心,外制其治教,是乃神代之遺敕乎。若專擁三器而不正內,則虗器而無靈用。若唯弄性心而不知外,則雕空而無神器也。凡外朝,夏有九鼎,殷周相傳,秦刻卞玉以為國璽,漢以斬蛇劍為傳國寶,後世以坐明堂,執傳國璽,列九鼎為天下之三器。比中州之神器,則不同日而可語之也。况赤刀大訓弘璧琬琰之屬,唯宗器而已。蓋皇統之受授,必以三神器,而期寶祚之永久,表傳國之信誠,聖主必同殿共床,以崇治平之道。中州之渾厚,絲連綿邈之無窮,皆神聖之所致也。【以上,三種神器。】」
天照太神手持寶鏡,授天忍穗耳尊而祝之曰:「吾兒,視此寶鏡,當猶視吾。可與同床共殿,以為齋鏡。」
一書曰,日神入于天石窟之時,從思兼神議,令石凝姥神鑄日像之鏡。初度所鑄,少不合意。【是紀伊國日前神也。】次度所鑄,其狀美麗。【是伊勢太神也。】 一書云,乃使鏡作部遠祖天糠戶者,造鏡。日神開磐戶而出焉。是時,以鏡入其石窟者,觸戶小瑕。其瑕於今猶存。此即伊勢崇秘之大神也。
謹按,神代之靈器不一,而天祖唯以三種神寶為天孫之表物,大神唯以寶鏡詳神敕如此。蓋鏡者本有可明之象,琢之磨之而不息,則日新不暗襲。藏深秘以不顧,則日暗不新。猶人君有可明之質,致之盡之而不止,則其知日新高威遠。下以不規,則其德不正也。夫人君之道,要在明其知。其知不明,則云寬仁、云果斷,共不中。其節知至,而后云德、云勇可以。行之振古,稱人君以明暗。其寄重哉。大神手持寶鏡,別示神勒以同床共殿,是乃日新日疆,以無息之實也。治教之義大哉。凡二神既以白銅鏡,大神鎮坐於伊勢州。亦鏡劍惟從,則乾靈大神之神盧,唯寶鏡而已。其重非劍璽之類,故代代之聖主,旦幕敬拜賢所為事,是乃因神敕也。【以上神鏡。】
崇神帝六年,百姓流離。或有背叛其勢,難以德治之。是以晨興夕惕,請罪神祇。先是,天照太神和大國魂二神並祭於天皇大殿之內,然畏其神勢,共住不安。故以天照太神,託豐鍬入姬命,祭於倭笠縫邑。仍立磯堅城神籬。【神籬此云ひもろぎ比莽吕岐。】亦以日本大國魂神,託渟名城入姫命祭。然渟名城入姫,髮落體瘦,而不能祭。
一書曰,神武帝時,天富命率諸齋部,捧持天璽鏡劍,奉安正殿。當此之時,帝之與神,其際未遠,同殿共床,以此為常。故神物、官物,亦未分別。宮內立藏,號齋藏,令齋部氏永任其職。至于磯城瑞垣朝,漸畏神威,同殿不安。故更令齋部氏,率石凝姥神裔、天目一神裔二氏,更鑄鏡造劍,以為護身御璽。是今踐祚之日,所獻神璽鏡劍也。仍就於倭笠縫邑,殊立磯城神籬,奉遷天照太神及草薙劍,令皇女豐鍬入姬命奉齋焉。
一書曰,神武天皇定都於大和國橿原。時以天照太神御靈八咫鏡及草薙劍,安置大殿,同床而坐,如往古神敕。皇居、神官無差別。宮中立庫藏,此云齋藏。官物、神物無分。
一書曰,崇神帝漸畏神威,勑鏡作石凝姥神之孫改鑄鏡,天目一箇神之孫改造劍。移此二種寶於大和宇陀郡,以為護身,而置同殿。其自上古所傳神鏡及靈劍,即附皇女豐鋤入姬,立神籬于大和倭笠縫邑,以祭之。由兹神宮、皇居有差別。
一書曰,至於纏向日代朝,令日本武尊征討東夷。仍枉道諸伊勢神宮辭見。倭姬命以草薙劍授日本武命,而教曰:「慎,莫怠也。」日本武命既平東虜,還至尾張國,納宮簣媛,淹留踰月,解劍置宅,徒行登膽吹山,中毒而薨。其草薙劍,今在尾張國熱田宮。【神書云草薙劍,在尾張國吾湯市村,即熱田祝部所掌之神是也。吾湯市村者,今愛智郡是也。】
謹按,是置神器於別所之始也。自天孫至今,任神物同床共殿,天下之承平久,而萬機之政令繁,神人之間數則瀆,帝敬而遠之。故模於靈樣,安置諸溫明殿,奉崇神器於別處,亦時宜之節,而神人相去之機也。蓋帝改模於鏡、劔而留璽。神以劍與日本武尊而留鏡,然乃寶鏡者神之全體也。神璽者,人君之所體。寶劍者,人臣之所司。三般之神器,其德明哉。凡神者,鏡也。【倭訓以神訓かみ加美,為かがみ加加美之中略。愚按,鏡音居慶反,唐音かむ加武也。む武與み美叶音,故神其訓鏡也。】故天孫後稱天照太神者,皆寶鏡也。是因吾兒視此寶鏡,當猶視吾之神敕也。然乃人君日疆而不息,君子之道長,小人之道消,是善敬神、常視神之寶也。而體寬仁之量,親親賢賢則靈璽之德,日以厚矣。人臣執四海之柄,善通人情,明淹滯,立禮正政,則寶劍之靈威,無所不中,而后君臣相因天下之化行,而三器之用不虛也。【以上別置神器於別處。】
以上,論寶器之實。謹按,有事則有物,物乃器也。以利共用,以通其誠。故有物必有則。衣食之為物,家宅。用器之為制,金玉之財。文武之器,各有其禮。有器而其用不通,其制不正,君子不與焉。况寶器乎。夫一人之私器,一事之利物非。寶曰神曰寶,則天下之大器也,萬民之利用也,神聖之靈器也,古今之法器也。而后天子可以敬天下,可由治也。三器之神也,寶也。可併案矣。蓋上古賀其人稱其德,示其威必,以玉、劍,鏡。仲哀帝征西之時,筑紫伊覩縣主五十迹手掛賢木於三器,參迎于穴門引島。因奏言:「天皇如八尺瓊之勾以曲妙御宇,且如白銅鏡以分明看。行山川海原。乃提是十握劔平天下矣。」又日本武尊征東,懸大鏡於王船,是乃往古之遺則也。【景行十二年征西,神夏磯媛賢木挂三器以迎啟亦然。】
神教章
伊弉諾尊、伊弉冉尊以磤馭慮島為國中之柱,而陽神左旋、陰神右旋,分巡國柱,同會一面。時陰神先唱曰:「喜哉!遇可美少男焉。」【少男,此云をとこ烏等孤。】陽神不悦曰:「吾是男子,理當先唱。如何婦人反先言乎?事既不祥,宜以改旋。」於是二神却更相遇。
謹按,是天神教學之義也。陰陽唱和之道,天地至誠之實也。凡天有中道,是為天之經。日左旋於此,月右旋於此。二十有九日,有奇而日月相會,以為一月。月不及日,常十有二度,有奇是陰陽之道也。陰神先唱而陽神以教之,陰神改過,其教學之義甚明矣。天下之間,不外於陰陽。人倫之大綱,造端於一。夫婦陰陽和而萬物育,夫婦別而五典秩萬化之本,一原諸此。陽德合乎天,陰静配乎地,而後种神生,可以主宇宙,可以承宗廟。夫二神正此禮教,示萬福之原,猶失選立之道蕩狡媚之寵,失適腰之辨,而宮闈預政,外家擅權,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所其繫大哉。【以上,天神教學之義。】
二神敕素戔嗚尊曰:「汝甚無道,不可以君臨宇宙。固當遠適之於根國矣。」遂逐之。
一書曰,日月既生,次生蛭。此兒年滿三歲,脚尚不立。初二神巡柱之時,陰神先發喜言,既違陰陽之理,所以今生蛭兒。
謹按,二神嚴建立之謀,正諭教之法如此。無道不可以君臨宇宙九字,萬世建太子之教戒也。宇宙之洪,人物之眾,因人君得盡其性。人君不正,則政禮不中。政禮不中,則人民無所措手足。品物夭折,災害並臻。所謂道者,人物所由行之名也。人物不可由行,則雖善無微不尊。人君不由此道御宇宙,則不人君。故今言無道,戒此神以垂後世也。蓋建太子所以重宗廟、社稷,天下之大義也。唯思子孫愛寵,而忘天下謀。天下大寶,而失教論,則非二神公天下之心。以此戒之,猶有失嫡庶之分。逞廢奪之用,從好惡之私。噫,神之一言至矣、盡矣。外朝聖賢世子建論之原,千差萬別,亦在有道與無道而已。至此言此道,是乃聖神教學之實,後世所由行之也。况違陰陽之理,以生蛭兒,是天神胎教之戒乎。【以上建立諭教之義。】
天照太神入于天石窟,閉磐戶而幽居焉。故六合之內常闇,而不知晝夜之相代。于時,八十萬神會合於天安河邊,計其可禱之方。故思兼神深謀遠慮,遂聚常世之長鳴鳥,使互長鳴。亦以手力雄命立磐戶之側,而中臣連遠祖天兒屋命、忌部遠祖太玉命掘天香山之五百箇真坂樹而,上枝懸八坂瓊之五百箇御統,中枝懸八咫鏡,【一云,真經津鏡。】下枝懸青和幣、【和幣,此云にきて尼枳底。】白和幣,相與致其初禱焉。又猿女君遠祖天鈿女命,則手持茅纏之矟,立於天石窟戶之前,巧作俳優。
謹按,是神代思學之義也。初雖有二神共議,【立於天浮橋之上,共計曰。又二神共議曰:「不生天下之主者歟?」】未及然詳,凡學者成于思思者審于學。蓋思兼神者,神代思學睿聖之神乎。思在兼,不兼則思在臆說。然乃思者內致其知慮,兼者外盡其一事物也。宜哉。天安河邊之謀,得其道而大神復其初。萬億世之被其幸,此斯民之直道乎。一在思兼神也。噫,深哉此謀,遠哉此慮。天兒屋命、太玉命之寬仁也,手力雄神、天鈿女命之勇略也。其所懸之靈璽、寶鏡,其所持之茅纏矟,其嚱樂之悠然,事物茲善盡美盡,神何不復其初乎。今竊因神代之說,以演聖學之道,亦不外之。夫人之為人,不思不學,則不異于禽獸。不思學,以為自足,則猶闇室求物,手足亦無所措,況事物乎。今欲修其道,先在思之。思之在兼之,思之兼之,則學習自存,而尚不就有道,不以正之。此間有力行,有積累,有近本,有遠徵,有建諸天地,質諸鬼神。或以說,或以樂,而後惺惺明明,而無不通教。學竟不倦厭,是乃天行健縣象著明也。萬世之今,讀此一章以知聖學之淵源,始終於此。神之道,其誠之不可揜如此矣。【以上,神代思學之說。】
皇祖高皇產靈尊,欲皇孫為葦原中國之主。故高皇產靈尊召集八十諸神而問之曰:「吾欲令撥平葦原中國之邪鬼。當遣誰者宜也?惟爾諸神,勿隱所知。」僉曰:「天穗日命,是神之傑也。可不試歟?」於是俯順眾言,即以天穗日命往平之。然此神佞媚於大己貴神,比及三年,尚不報聞。故高皇產靈尊更會諸神,問當遣者。僉曰:「天國玉之子天稚彥,是壯士也。宜試之。」於是高皇產靈尊賜天稚彥天鹿兒弓及天羽羽矢,以遣之。此神亦不忠誠也。是後高皇產靈尊更會諸神,選當遣於葦原中國者。僉曰:「經津主神,是將佳也。」遂以武甕槌神,配經津主神,令平葦原中國。
一書曰,天稚彥無以報命,故天照太神乃召思兼神,問其不來之狀。
謹按,是天神問學之義也。人必有長有短,問以盡其情,各止其至善,則天下之美歸之。若從已縱欲護短塞言,或問而不盡其兩端,唯虗問而已。好問之道大哉。夫以乾神之靈好問,遂得成大功。其問之審也,其俯順眾言也。後聖主求諫納直言之戒至矣。蓋人君,位九重之深,立億兆之上,非特雷霆之威,非特萬鈞之勢,前有龍喉之鱗,後有鼎鑊之責,不言不威,而人民先懼慄。况護短拒諫,以嚴肅威猛,則言路何通乎?抑冕旒之蔽目,黈纊之塞耳,出警而入蹕乎。故假人以顏也。導其諫虗已以採納之,待其言㢡進激勸,來於天下之善者,人君之德也。外朝之聖主亦從事於斯矣。帝堯之咨,若帝舜之好問,而明四目,達四聰。禹拜昌,言湯坐以待,且周思兼三王,而善經綸萬化,可并按也。凡草昧之始,軍機之要,雖君臣詳議思慮之失,舉措之間,未嘗無其過。天神既然,後世豈容易之乎。所遺示其戒,又不明乎。【以上天神問學之義。】
天照太神手持寶鏡,授天忍穗耳尊而祝之曰:「吾兒,視此寶鏡,當猶視吾。可與同床共殿,以為齋鏡。」先人曰:「往古神敕也。」【北畠准后記。】
謹按,是往古之神敕也。當猶視吾四字,乃天祖皇孫傳授之天教,千萬世皇統謹守之顧命也。其言簡而其旨遠。雖堯舜禹之十六字豈外乎。此蓋人子恒存如在之敬則,怠惰之氣終不可張。或克始而不保其終,或敬於此而慢於彼者,日遠忘之,從欲不慎也。祖其祖者下其下,未有遺其祖而親其民也。後聖人以三年無改於父之道,為孝不亦可乎。凡思其人,猶愛其樹。愛其人猶及其烏,況杯圈乎,况其書乎,況此寶鏡乎。向視其形,則有明正無窮之象,切脩其道,則有日疆不息之誠。況與日月合其光與天地明其道乎。况大神乃是寶鏡乎。蓋鏡之為物也,採秋金之剛精,以力銀錫之淬磨,遂來光彩之明,是非三德惟成也。虗巳以容物未來,不迎既往不將拖。則藏用,則見照之。無藏明之,不私磨涅,又不磷淄精鍊而悠久也。用之有道,數弄則過于明察久襲,則生于鉎澁出,有時入,有節日,新而無息,大可得明鏡之實矣。凡天下之鏡皆然,故足以為人君之存養,學者之省察。外朝之黄帝鑄神鏡,武王作鏡銘,太宗存三鑑之戒,玄宗異水心之鏡可并按,而大神之寶鏡豈此等之屬乎。聖主善慎以護神敕宗靈鏡之德,則洋洋乎。神恒在德,日新唯非。天威不違顏食,坐見於墻而已。【以上徃古之神敕。】
譽田應神天皇十五年秋八月壬戌朔丁卯,百濟王遣阿直岐貢良馬二匹,即養於輕坂上廄。因以阿直岐,令掌飼,故號其養馬之處曰廄坂也。阿直岐亦能讀經典,即太子菟道稚郎子師焉。於是,天皇應神問阿直岐曰:「如勝汝博士,亦有耶?」對曰:「有王仁者,是秀也。時遣上毛野君祖荒田別、巫別於百濟,仍徵王仁也。其阿直岐者,阿直岐史之始祖也。」
十六年春二月,王仁來之。則太子菟道稚郎子師之,習諸典籍於王仁,莫不通達。故所謂王仁者,是書首等之始祖也。
百濟王真道,【後賜菅野姓。】上表【延曆朝。】曰:「真道等,本系出自百濟國貴湏王。貴湏王者,百濟始興第十六世王也。夫百濟太祖都慕大王者,日神降靈奄扶餘而開國,天帝授籙惣諸韓而稱王。降及近背古王,遙慕聖化,始聘貴國。是則神功攝政之年也。其年,應神天皇命上毛野氏遠祖荒田別,使於百濟,搜聘有識者。國主貴湏王恭奉使旨,探擇宗族,遣其孫辰孫王,【一名智宗王。】隨使入朝。」天皇嘉焉,特加寵命,以為皇太子之師矣。於是始傳書籍,大闡儒風。文教之興,誠在於是。仁德天皇以辰孫王長子阿郎王為近侍。
桓武朝,武生連真象等言漢高祖之後曰:「鸞鸞之後,王狗轉至百濟。久素王時,聖朝遣使徵召文人。久素王即以狗孫王仁貢焉。是文武生等之祖也。」
謹按,是中國學外國之經典之始也。學者以脩己治人為本。脩己治人之道,不通人情、事物,即不得其誠。夫天神之生,知無不通。天祖之明,教無不盡。故神武帝建洪基,綏靖帝至孝,崇神帝日慎一日,垂仁帝無所矯飾,景行帝雄謀,成務帝競惕,皆是從乾靈之正德,繹大神之明教,以詳人物之情,施當世之急務。天秩以叙人物得處。是乃中州神聖之學,原著明于往古,而萬世足以法之也。及仲哀帝,住吉大神賜有寶國。神功帝親征三韓,三韓面縛服,從耀武德於外國。自是三韓,每年朝聘,獻貢不乾船楫。故外國之諸器及經典無不具。百濟主懇欵之餘,貢博士、女工等。於此中州始知漢字。應神帝聖武而聰達博欲,通外國之事,徵王仁讀典籍。太子師之,以能通達漢籍也。凡外朝三皇五帝,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大聖,亦與中州往古之神聖,其揆一也。故讀其書則其義通,無所間隔其趣向,猶合符節探挹斟酌。則又以足補助王化矣。竊按,譽田帝虗已徵百濟博士後,中國廣通外朝之典籍,知聖賢之言行。是乃住吉大神之齎也。或疑:「外朝不通我而文物明,我因外朝而廣其用,則外朝優于我。」愚按,否。自開關,神聖之德行、明教,無不兼備。雖不知漢籍,亦更無一介之闕。幸通外朝之事,取其所長,以輔王化,不亦寬容乎。何唯外朝而已。凡天下之間,詳知並畜,校短考長待用,無遺從事,是適量之大也。內外相持人物以成。若護短拒外,非君子所為。况外朝與我一,其致而其歷世尤久也。其封域太廣也。其人物眾多、政事損益也。足共以覩之乎。是所以中州之冠八絃也。後世勘合,絕不脩鄰交之好。亦我無不足,可并考也。或疑:「王仁德高且善於毛詩,故為難波津之詠,遂以成仁德帝之聖。」愚按,否。王仁者,通漢籍之博士也。此時人未通漢字,故造端於彼而已。後令阿知使主與王仁記官物之出納,【見古語拾遺。】則其職掌可知也。難波帝仁德者,謙德寬仁之明主,時無遺賢、朝無謬,舉古今以為聖帝。王仁之才德,不著于國史,食祿唯為文首,則可耻之至也。俗學末儒,蔑中國以信外邦,是貴耳賤目之徒,附益助長之弊也。【以上,學外朝之文。】
以上,致教學之淵源。謹按,學若效也,效其不知不能也。近者見而知之,遠者聞而知之。人之生,目幻孩至壯老,未嘗不由教學也。蓋人長萬物者有知也,知之靈也。思無不通,致無不盡。故其為小人也,其為君子也,皆因學之所習。夫火有可燃之質,而不用薪柴、加以風,則不能長其威。水有可流之素,而不因卑下以疏導,則不得深其源。 或暴之,或鑿之,則其害及人物,豈水火而已乎。學之於人不慎哉,故天神之生知,如動而感,言而通,猶有思兼議謀之詳。及天孫之臨降,有神敕之嚴,有神器常可守,有二神以輔養。其脩身治人之道至矣、盡矣。是後世非聖教之淵源乎。或疑:「中朝乏書史,久絕學校進士之設,故人才未得成乎。」愚謂,神聖者見而知之,後世聞而知之。恐其差謬紀錄相續,其筆削非聖人未免臆說。編簡日盛人以書為學聖教,漸隱日用大晦,異其端、堅其白而雕空虗刻冰水。况學校進士之設,不得其實則競詐偽趂利勢而已。夫以博識,則盡華夷之書,未可為多。能通其道,則一言不可以為少。况史編之不闕乎。
神治章
天照太神敕皇孫曰:「葦原千五百秋之瑞穗國,是吾子孫可王之地也。宜爾皇孫,就而治焉行矣。寶祚之隆,當與天壤無窮者矣。」
一書曰,大己貴命與少彥名命戮力一心,經營天下。嘗大已貴命謂少彥名命曰:「吾等所造之國,豈謂善成之乎。」少彥名命對曰:「或有所成,或有不成。」是談也,蓋有幽深之致焉。大已貴神興言曰:「夫葦原中國,本自荒芒,至及磐石草木,咸能强暴。然吾已摧伏,莫不和順。」遂因言:「今理此國唯吾一身而已。其可與吾共理天下者,蓋有之乎?」于時神光照海,忽然有浮來者曰:「如吾不在者,汝何能平此國乎?由吾在故,汝得建其大造之績矣。」是時大已貴神問曰:「然則,汝是誰耶?」對曰:「吾是汝之幸魂、奇魂也。」大已貴神曰:「唯然,通知汝是吾之幸魂、奇魂。今欲何處住耶?」對曰:「吾欲住於日本國之三諸山。」故即營宮彼處,使就而居。此大三輪之神也。
謹按,是天神治道之始也。與天壤無窮五字秘寶祚,以盡治平之道也。夫天地至誠,無息悠遠博厚,而覆物載物而得此無窮。君子以自疆、以厚德,則往無不利。人君體之而御四海,則萬國咸寧,是所以與天壤無窮也。天道虧盈,地道變盈,鬼神害盈,人道惡盈。故緩必有所失,升而不已,必困亨則盡,是謙德所以保其終也。大已貴命、少彥名命所共言謙亨之謂乎。然乃聖主法乾坤之德,以乘六龍居下濟之謙,以御四海,則治教之道,應天壞無窮也。
神武帝己未年春三月辛酉朔丁卯,下令曰:「自我東征於是,六年矣。賴以皇天之威,凶徒就戮。雖邊土未清,餘妖尚梗,而中洲之地,無復風塵。誠宜恢廓皇都,規摹大壯。而今運屬此屯蒙,民心朴素,巢棲穴住,習俗惟常。夫大人立制義必隨時,苟有利民,何妨聖造。且當披拂山林,經營宮室,而恭臨寶位,以鎮元元。上則答乾靈授國之德,下則弘皇孫養正之心。然後兼六合以開都,掩八紘而為宇,不亦可乎?」
謹按,是人皇定中國,建極詔,治道之始也。大人者,聖人居位之稱也。制者,禮樂刑政之制也。義者,損益沿革品節其道也。利民者,人民樂其樂、利其利也。聖造者,天祖皇孫所建之道也。蓋天下之治必有時,不知時則非大人之道。天祖皇孫永悠之際雖土中,既定天下大造,運在洪荒,唯養正於西偏,以待皇系嗣興之時而已。帝勃起而經綸之初制中州。當此時,非義必隨時,不得急務之實。故下詔臨寶位,隨時之義大矣哉。帝恒拳拳授國養正之志,以民心為心,是乃為民之父母也。萬世以此聖詔立制,乃不謬天下之蒼生乎。
崇神帝四年冬十月庚申朔壬午,詔曰:「惟我皇祖諸天皇等,光臨宸極者,豈為一身乎?蓋所以司收人神,經綸天下,故能世闡玄功,時流至德。今朕奉承大運,愛育黎元,何當聿遵皇祖之跡,永保無窮之祚。其群卿百僚,竭爾忠貞,並安天下,不亦可乎。」
謹按,人君私大寶,則天必不與,故災害并起。帝公天下之認,無窮之祚所以因成也。私大寶故,不議群臣,公天下故,共爾忠貞大哉。帝之德乎宜哉。外國之朝貢也,蓋人君之治道,在公私之間。苟以富貴奉一身,則佞臣進而賢良日疏。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宴安狂其心聾、色聾,瞽其耳目,當此不顧祖宗黎元之重,不因群臣諤諤之諫,殆難卓爾於兹間。 故其謬在公私之毫差,而其流至四海之困窮。天祿之安危,其機微哉。【以上,謂治道之要。】
大物主神及事代主神,乃合八十萬神於天高市,帥以昇天,陳其誠款之至。高皇產靈尊敕大物主 神:「汝若以國神為妻,吾猶謂汝有疏心。故今以吾女三穗津姬,配汝為妻。宜領八十萬神,永為皇孫奉護。」乃使還降之。
謹按,是命封建之義也。大物主神其子凡有一百八十一神,以經營天下。百姓大蒙其恩、賴其功甚大也。天孫降臨之時,帥八十萬神以昇天,叩其懇欵。故天神封建之,永為皇孫之藩平屏,以奉護皇家也。自是大神【又曰大和三輪神也。】之孫,大盛此國。【事代主神生一男一女。天日方奇日方命,橿原神武朝為食國政申大夫。媛蹈鞴五十鈴姬命正后,乃綏靖帝母也。】
景行帝四年,七十餘子皆封國郡,各如其國。故當今時,謂諸國之別者,即其别王之苗裔焉。 【天皇之男女,前後并八十子。然今七十子封建。】
五十五年春二月戊子朔壬戌,以彥狹嶋王拜東山道十五國都督。是豐城命之孫也,然早世。
五十六年秋八月,詔御諸別王曰:「汝父彦狹嶋王不得向任所而早薨,故汝專領東國。」是以御諸別王承天皇命,且欲成父業,則行治之,早得善政。是以東久之無事焉。由是,其子孫於今有東國。
謹按,是人皇封建之始也。封建宗子以護王室者,治道之要也。彥狹嶋王拜東山道都督者,乃東方之伯也。此時有封建,方伯之制,以藩屏持維中國也。【以上,謂封建之制。】
成務帝四年春二月丙寅朔,詔之曰:「我先皇大足彥景行天皇,聰明神武,膺錄受圖,治天順人,撥賊反正,德侔覆燾,道協造化。是以普天率土,莫不王臣。稟氣懷靈,何非得處。今朕嗣踐寶祚,夙夜競惕。然黎元蠢爾,不悛野心。是國郡無君長,縣邑無首渠者 焉。自今以後,國郡立長,縣邑置首。即取當國之幹了者,任其國郡之首長,是為中區之藩屏也。」
五年秋九月,令諸國以國郡立造長,縣邑置稻置,並賜楯矛以為表。則隔山河而分國縣,隨阡陌以定邑里。因以東西為日縱,南北為日横,山陽曰影面,山陰曰背面。是以百姓安居,天下無事焉。
先人曰:國造,乃國司名。後改云守也。聖武天皇天平寶字二年,敕諸國司以四箇年為任限。寶龜十一年,敕太宰府任限為五箇年。
謹按,是郡縣於天下之始也。至帝始定封境制,國郡立造、長,置稻置,是乃郡縣之制也。自是歷代因循國有守、介、掾、目及郡司、太領、少領、主帳等。邊要之地有帥、大少貳、監典、將軍、軍監、軍曹、按察等,以任限考課,勘公文黜陟,終王室無封建之義。夫封建者,封侯王於天下,以為王家之藩屏。行巡狩述職之禮,為朝覲會同之儀也。郡縣若不封侯公於邦國,立國郡之司,以任根交替,以租稅收公廨,分賜諸子、功臣也。竊按,欲平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家聚為邑縣,邑縣聚為郡,郡聚為國。天下者,郡之大集也。故封建郡縣者,天下之治法也。聖人治天下也,量其勢,立其制,隨其義,詳其禮,封建亦得之,郡縣亦得之。暗主於天下也反之,故封建亦失之,郡縣亦失之。然其法未嘗無可不可。愚謂,封建者如公天下,而私天下如世王侯而害王侯。如利百姓而毒百姓,如護王室而敵王室。上雖有政令之,正下必存跋扈之志,是悉不可得。其人一封之,則天子速不得變之,執政直不得規之矣。如郡縣異,是有任限,有交替,有黜,有輔佐,有監察。易移其任,易規其過。上雖無政教之化,下無尾大不掉之失。故撰人以任,是公天下也。王公坐食其祿,自無據險之暴。是世王公也,罪不逞欲志遷勵。吏務是利百姓也,土地碎、人民庶,是護王室也。二者可不可如此而行之,在天下之勢,中國草昧之時,民各聚結陵礫或恐其勇悍,或服其姦計,或懷其惠施,以屬之立其黨自定封境,相屯既久,天孫降臨,亦不易民而治。故封建八十萬神,是不得已之勢也。其後子孫漸微,而帝得行郡縣之制,是乃天下之勢也。凡封建一行,則難為郡縣。當時郡縣大行,王統連綿,公室不絕。可并按蓋考外朝之制,自上古至三王,皆以封建郡縣者。暴泰之所定,李斯之所奏也。魏曹元首晉陸士衡,是於封建唐李百、藥、柳宗元,是於郡縣二說之可否,諸儒不一。決然以封建為公天下,以郡縣為私天下,且以暴主定之二世,而滅為凶例。今按如郡縣非泰之暴强,不可得挫一時之侯王所。其制雖非古法,尤得治道之要。李斯所奏,始皇所行,其實私天下也。故其制不明,其法不正,遂為亂賊之基。是宗元所謂失在於政,不在於制也。【以上,論郡縣之制。】
天照太神在於天上曰:「聞葦原中國有保食神,宜爾月夜見尊就候之。」月夜見尊受敕而降已到于保食神許。保食神乃迴首嚮國,則自口出飯。又嚮海,則鰭廣、鰭狹亦自口出。又嚮山,則毛麤、毛柔亦自口出。夫品物悉備,貯之百机而嚮之。是時,月夜見尊忿然作色曰:「穢矣、鄙矣!寧可以口吐之物,敢養我乎?」迺拔劍擊殺,然後復命具言其事。時天照太神怒甚之曰:「汝是惡神,不須相見。」乃與月夜見尊,一日一夜,隔離而住。是後天照太神復遣天熊人往看之。是時,保食神實已死矣,唯有其神之頂,化為牛馬。顱上生粟,眉上生繭,眼中生稗,腹中生稻,陰生麥及大豆、小豆。天熊人悉取持去而奉進之。于時,天照大神喜之曰:「是物者,則顯見蒼生可食而活之也!」乃以粟、稗、麥、豆為陸田種子,以稻為水田種子。又因定天邑君。即以其稻種始殖於天狹田及長田。其秋垂穎,八握莫莫然甚快也。又口裏含繭,便得抽絲,自此始有養蠶之道焉。
謹按,是播百穀之始也。蓋中州本有秋瑞穗之稱,則水土之美,嘉禾之瑞固有之地也。天神因保食神之教,大成稼穡、養蠶之道。自是天下之人民,食以給、衣以防,皆是神之洪德也。【以上,播穀之初。】
天照太神以天狹田、長田為御田。又方織神衣居齋服殿。
謹按,是天神重民之事也。夫天神之尊,非無可織之人也。而所以躬其事者,非伹親致其誠信,以為神衣而已。先之勞之,備蠶織之艱難,嘗盤中之辛苦,以帥天下之農桑也。蓋人君躬耕,后妃親蠶,供上帝之粢盛,為祭祀之禮服者,建皇極之無逸,示王業之大本也。【繼體詔曰:「帝王躬耕而勸農業,后妃親蠶而勉桑序。」况厥百寮,暨于萬族,廢農績而至殷富者乎。然乃上古有王后親耕蠶之義也。】及後世祈年穀,【二月、八月。】神衣祭、【四月、九月。】神今食【六月。】新嘗會及大嘗會,皆以農事行朝政也。往古重其事,盡其誠,可以鑒焉。
神武帝詔曰:「恭臨寶位,以鎮元元。上則答乾靈授國之德,下則弘皇孫養正之心。」
崇神帝六年,百姓流離,或有背叛,其勢難以德治之。是以晨興夕惕,請罪神祇。
謹按,國以民為體,民勞則國衰,民安則國興。乾靈所授者,則此蒼生也。二帝所恭惕至哉。民惟國本,本固邦寧。故或制中國,或垂民教。其德大哉。【以上,重民之事。】
仁德帝四年春二月己未朔甲子,詔群臣曰:「朕登高臺以遠望之,烟氣不起於域中。以為,百姓既貧,而家無炊者。朕聞古聖主之世,人人誦詠德之音,家家有康哉歌。今朕臨億兆,於茲三年。頌音不聆,炊烟轉踈。即知,五穀不登,百姓窮乏也。邦畿之內,尚有不給者,况乎畿外諸國耶。」
三月己丑朔己酉,詔曰:「自今之後,至于三載,悉除課役,息百姓之苦。」是日始之,黼衣鞋屢不弊盡不更為也,溫飯煖羹,不酸餒不易也。削心約志,以從事乎無為。是以宮垣崩而不造,茅茨壤以不葺。風雨入隙而沾衣被,星辰漏壞而露床蓐。是後,風雨順時,五穀豐穰。三稔之間,百姓富寬,頌德既滿,炊烟亦繁。
七年夏四月辛未朔,天皇居臺上而遠望之。烟氣多起。是日,語皇后曰:「朕既富矣。豈有愁乎。」皇后對諮:「何謂富焉?」天皇曰:「烟氣滿國,百姓自富歟。」皇后且言:「宮垣壞而不得修,殿屋破之衣被露,何謂富乎?」天皇曰:「其天之立君,是為百姓。然則君以百姓為本。是以古聖王者,一人飢寒,顧之責身。今百姓貧之則朕貧也,百姓富之則朕富也。未之有百姓富之君貧矣。」
秋八月己巳朔丁丑,為大兄去來穗别皇子,定壬生部。亦為皇后定葛城部。
九月,諸國悉請之曰:「課役並免,既經三年。因此以宮殿朽壞、府庫已空。今黔首富饒而不拾遺,是以里無鰥寡、家有餘儲。若當此時,非貢稅調,以脩理宮室者,懼之其獲罪于天乎。」然猶忍之不聽矣。
十年冬十月,甫科課役,以構造宮室。於是百姓之不領而扶老携幼,運材負簀,不問日夜,竭力爭作。是以未經幾時,而宮室悉成。故於今稱聖帝也。
謹按,是豐民之產,寬民之力之極也。夫民之遂生盡性,繫天下之人君,以一人為億兆之父母君道,厥惟艱哉。唯仁德帝勝其任乎。儉躬以賑民家、救無告,以民之貧富為天子之貧富。曰:「其天之立君,是為百姓。然則君以百姓為本,」詔實為人君養民之至戒也。故宮室之造,庶民子來,百姓懼獲罪于天吁?至哉,大哉。蓋先有仲哀帝之早崩,有神功帝之西征,後有天地不順,稔穀不登之患。君子儉德辟難之義,不亦亨乎。後世賑民興土木之功,唯以此帝德為規則,無大過而已。外朝聖主卑宮室、尚儉德,豈過乎此?【以上,豐民之產。】
崇神帝十二年春三月丁丑朔丁亥,詔:「朕初承天位,獲保宗廟,明有所蔽,德不能綏。是以陰陽謬錯,寒暑失序,疫病多起,百姓蒙災。然今解罪改過,敦禮神祇。亦垂教而綏荒俗,舉兵以討不服。是以官無廢事,下無逸民,教化流行,眾庶樂業。異俗重譯來,海外既歸化。宜當此時,更校人民,令知長幼之次第,及課役之先後焉。」
秋九月甲辰朔己丑,始校人民,更科調役。此謂男之弭調,女之手末調也。是以天神地祇,共和亨而風雨順時,百穀用成,家給人足,天下太平矣。故稱謂御肇國天皇也。
謹按,是制民之產也。既庶既富,未嘗不以教。人皆有欲,民者其蠢爾也。有情而不知節,有欲而不知制,故唯養之而不加制,則不可得保其身。專戒之而不以養,則不可得恒心。撫育教導,互持而後所以於家給知耻也。帝以養民為心,以導民為教,始制調賦之先後,教長幼之次序,其化大哉。【以上,制民之產。】
六十二年秋七月乙卯朔丙辰,詔曰:「農天下之大本也,民所特以生也。今河內狹山埴田水少,是以其國百姓怠於農事,其多開池溝以寬民業。」
冬十月,造依網池。
十一月,作苅坂池、反折池。【一云,天皇居桑間宮,造是三池也。】
謹按,是盡農之利也。利百穀者莫大乎。水今浚狹山及三池,盡力於溝洫如此。自是歷代因循開水利、備非常。垂仁帝作池於諸國,景行帝相續竭力,百姓大富,天下太平也。
竊按,外朝周以農為國,之後重此莫如漢文景二帝。文帝曰:「農天下之大本也。」景帝曰:「農,天下之本也。」先儒曰:「文帝有此詔凡三,景帝、武帝亦皆以是言冠於詔之。先漢人去古未遠,猶知所重也。今與帝詔,更不異國。雖有中外至惓惓,千民事一也。」【以上,盡農之利。】
仁德帝十一年夏四月戊寅朔甲午,詔群臣曰:「今朕視是國者,郊澤曠遠,而田圃少乏。且河水橫逝,以流末不駃。聊逢霖雨,海潮逆上,而巷里乘船,道路亦埿。」故羣臣共視之,決橫源而通海,塞逆流以全田宅。
冬十月,掘宮北之郊原,引南水以入西海。因以號其水曰掘江。又將防北河之澇,以築茨田堤。是時有兩處之築,而乃壞之難塞。時天皇夢有神誨之獲,塞其堤且成。
謹按,是除民之害也。天地之間為民害者,天有旱潦之災,地有河海之暴。人君有志於為民者,豫備先謀以為之制,則其災殆可逭,是人心所精,一物無可以勝也。既除其害,則民之利百倍也。帝甚以民生為要,開河以䟽之,築堤以塞之。民以子來,神以佑之。故無隄岸之崩,無泉源之涸,無沙土之淤,無畛域之失。吁,其德大哉。其後大盡力於溝洫。百姓寬饒,而無凶年之患。况為橋路,以利人民,以水室規改,其政大答乾靈授國之德也。【以上,除民之害。】天照太神因定天邑君,即以其稻種,始殖于天狹田及長田。其秋垂穎八握,莫莫然甚快也。
成務帝五年秋九月,令諸國以國郡立造長,縣邑置稻置,百姓安居,天下無事焉。
謹按,是天人建民之長之始也。凡物相聚,未嘗不有長以統焉也。鳥獸之群必有其先,況其人乎。民有其業乎,業必有教,人必有欲。不知其教,則百穀違時,稼穡失節,而民不得恒產。不制其欲,則闘諍相起,獄訟日盛,而民以至死亡。故神之靈,既有邑君,以播時百穀,後世豈可忽焉乎。成務帝始分國郡、定封域造長者,主國郡稻置者,司縣邑宜哉。百姓安居,天下無事矣。夫天生烝民,不能自治,遂有之君。君統萬民,不能獨理,付之百官。百官所理,其揆惟萬,而所其繫,悉在民。然乃百官之設非為民乎,人君之重非為民乎。既知天為民立已,則莫不以重民為先務。重乎民必在重撰民之長也。人非其人則官不明,官不明則民情不可致,民情塞則非民之長也。後世得民安國豐者,得其人也。有民苦國衰者,不得其人也。故輕郡主縣令是輕民也,輕民是輕天下國家也,輕天下國家非背乾靈授國之德,廢天孫垂統之基乎矣。四方嘉靖之休,萬國咸寧之化,其機端在于此也。【以上,建民之長。】
以上,論治道之要。愚謂,天下之治道,古今之論多岐。人君臨之,未嘗無亡羊之失。夫天下之本在國家,國家之本在民,民之本在君。君明則民安,民安則國治、家齊。國家治齊,則天下平也。治國家之道,在封建與郡縣矣。封建於侯王,則親親賢賢,因其邦命。其卿建方伯立三監,天子巡狩而規禮觀俗,明黜陟之政。諸侯朝聘而勤王室、受正朔,退存違顏咫尺之敬,故宗子惟城侯王惟藩矣。以郡縣命守令,則定任限,察吏務,明考課,正賞罰,以按巡之察,使監其土地、人民之實矣。然乃共維持於國家大寶之祚竟不可傾,是國家治而後天下平也。凡人君之尊,下民之賤,九重之邃,市井之卑,若輕而遠焉。則其阻猶天壤之杳也。心誠求之,則猶天之覆地,日月之照萬物,甚近而不可掩也。求之之道,以養為先也。物必有養,草木、鳥獸有水土、羽毛、枝葉皆然,况民也。衣食不給則無恒心,無恒心則陷刑罰,是人君非可忍之道也。養之道在定經界,考產業、具農家,而后正賦斂。既庶既富,則以教為本。衣食足,不教則民又失恒心。教之道在秩人倫、正風俗,抑揚其機,勸懲其志,以利利樂樂也。專愛則縱情逞欲,而不知廢業專戒,則民免而無耻。養教相持,而民安矣。然又天地無常,人民必有幸否。故設其備於無事,以除其害。救窮民、周眠恤。否乃百姓必轉于溝壑。人君荒政之。設年穀之祈,是所以盡其誠也。養之、教之,人君以一人之眇,豈及天下之眾乎。故建其長。建長之道,民間立保伍,以親察之。其爭訴、論事,皆先付焉。而規之、和之,防其諍獄之機,折背教之萌及其不得止也。下吏計之,守令制之伍,必有長村里,必有老總之。郡縣轄諸國司,是乃建長之道也然不致其議,不盡其道,則唯虗名而無實。古來定年限、明黜陟,皆重民之長也。民安則國平,是所以民繫于國家也。而人君以天下為大寶,拳拳服膺,恒致可守之道,顧可失之過。因神聖開端之誠,以擴充之,則與天壤無窮也。是治道之要大都,所以本人君之志也。
神知章
天照大神乃入于天石窟,閉磐戶而幽居焉。故六合之內常闇,而不知晝夜之相代。于時八十萬神會合於天安河邊,計其可禱之方。故思兼神深謀遠慮,遂聚常世之長鳴鳥,使互長鳴。亦以手力雄神立磐戶之側,而中臣連遠祖天兒屋命、忌部遠祖太玉命,掘天香山之五百箇真坂樹,而上枝懸八坂瓊之五百箇御統,中枝懸八咫鏡,【一云,真經津鏡。】下枝懸青和幣、白和幣,【和幣,此云にきて尼枳底。】相與致其祈禱焉。又猿女君遠祖天鈿女命,則手持茅纏之矟,立於天石窟戶之前,巧作俳優。亦以天香山之真坂樹為鬘,以蘿為手繦,【蘿,此云ひかげ比舸礙。手繦,此云たすき多須枳。】而火處燒,覆槽置,【覆槽,此云うけ于該。】顯神明之憑談。【顯神明之憑談,此云かむがかり歌牟鵝可梨。】
是時天照大神聞之而曰:「吾比閉居石窟,謂當豐葦原中國必為長夜。云何天鈿女命㖸樂如此者乎?」乃以御手細開磐戶窺之。時手力雄神則奉承天照大神之手,引而奉出。於是中臣神、忌部神,則界以端出之繩。【繩,亦云左繩端出。此云しりくめなは斯梨俱梅儺波。】乃請曰:「勿復還幸。」
謹按,此時人才最盛哉。凡事不得其人,其藝不明。當天地常闇,非有非常之才,不可得也。常之功思慮以致其謀大勇,以遂其事。雄以盡其用寬優,以盡其道,而后可大非八成。十萬神之眾,唯得此數。神然乃才,難神代既爾。蓋才之要,知可以遠慮。思兼神中其任乎。仁可以力行,天兒屋命、太玉命,是其人乎。勇可以果斷,手力雄神、天鈿女命是其得乎。三德在此,故復洪基以及萬億世,才之美至哉。
皇祖高皇產靈尊,欲立皇孫為葦原中國之主。然彼地多有螢火光神及蠅聲邪神,復有草木咸能言語。故高皇產靈尊召集八十諸神而問之曰:「吾欲令撥平葦原中國之邪鬼,當遣誰者宜也?惟爾諸神,勿隱所知。」僉曰:「天穗日命,是神之傑也。可不試歟?」於是俯順眾言,即以天穗日命徃平之。然此神佞媚於大己貴神。比及三年,尚不報聞。
故高皇產靈尊更會諸神,問當遣者。僉曰:「天國玉之子天稚彥,是壯士也。宜試之。」於是高皇產靈尊,賜天稚彥天鹿兒弓及天羽羽矢以遣之。此神亦不忠誠也。
是後高皇產靈尊更會諸神,選當遣於葦原中國者。僉曰:「磐裂根裂神之子磐筒男、磐筒女所生之子經津主神,是將佳也。【磐裂,此云いはさく以簸娑寠。經津,此云ふつ賦都。】」時有天石窟所住神稜威雄走神之子甕速日神,甕速日神之子熯速日神,熯速日神之子武甕槌神。此神進曰:「豈唯經津主神獨為丈夫,而吾非丈夫者哉?」其辭氣慷慨,故以即配經津主神,令平葦原中國。
二神於是降到出雲國五十田狹之小汀,二神誅諸不順鬼神等,果以復命。
謹按,是天神登庸於人之慎也。天神之靈,如日中天,萬象畢照,片言乃通。此其所以為神而盡眾議,俯順其言重舉錯也。夫人之質,雖有美才可以用之,不崇德辨惑,則不能卓立於富貴、威武、聲色之場。二子之或媚大已貴,或娶下照姬是也。經津主神、武甕槌神,特有確乎不可拔之量,故建大業以復命,尚退東方以防護皇孫。【經津主神又云齋主神,又號齋之大人、香取神是也。建雷神,鹿嶋神是也。】其敵王所愾,不忘天下之功大哉。凡時在天造草昧動乎險中大亨貞者,非大丈夫不得之。人才之難,知人之艱,後世豈忽焉乎。外朝先儒曰:「知人之難,堯舜以為病。」孔子亦有聽言觀行之戒。然乃知人,中外為以重之宜哉。【以上,詳登庸之議。】
天照大神乃賜天津彥彥火瓊瓊杵尊,八坂瓊曲玉及八咫鏡、草薙劔,三種寶物。又以中臣上祖天兒屋命、忌部上祖太玉命、猿女上祖天鈿女命、鏡作上祖石凝姥命、玉作上祖玉屋命,凡五部神使配侍焉。
一書曰,天照大神手持寶鏡,授天忍穗耳尊而祝之曰:「吾兒,視此寶鏡,當猶視吾。可與同床共殿,以為齋鏡。」復敕天兒屋命、太玉命:「惟爾二神,亦同侍殿內,善為防護。」
一書曰,高皇產靈尊以真床覆衾,裹天津彥國光彥火瓊瓊杵尊,則引開天磐戶,排分天八重雲,以奉降之。于時大伴連遠祖天忍日命,帥來目部遠祖天槵津大來目,背負天磐靫,臂著稜威高鞆,手捉天梔弓、天羽羽矢,及副持八目鳴鏑,又帶頭槌劍,而立天孫之前。遊行降來,到於日向襲之高千穗槵日二上峯天浮橋。
一書曰,天孫天降給時,天兒屋根命、【津速產靈神孫,中臣氏祖也。】天太玉命、【高皇產靈神子,齋部氏祖。】奉天照太神敕,為左右之扶翼。如今世左右相歟。【親房記。】
謹按,是撰臣才之始也。為治之道,在於用人,况草昧屯難之時乎。凡此五神,既有功於中國,今又防護配侍,蓋世臣舊德功業,已見於時。聞望已字於世,如高山巨海,其風采足以具膽。初無運動之勞而功之及人也厚矣。天神得此方而付皇孫,依賴之任,以正皇統,以養其正。垂衣拱手,以仰其成。何强暴之不服,雅俗之不敦哉。凡臣有文武,有大小,有親疏一關焉。不全文武之大臣,經綸康濟近親之侍臣,薰陶涵養。雖職重者有安危之,寄職親者有習染之。移其繫天下之本一也。此章有五神配侍之事,別有二神同殿之敕,是敬大臣也。又天忍日命立天孫之前,天鈿女命以近衛,是披雲路,駈仙蹕之時,右武左文,而鳴威武之義也。吁得其人,正其禮,致其道,之至後世非可企望也。此時既有輔弼大臣近衛之職,以天工人,其代之後,立宮任人可忽乎。
神武帝甲寅年東征,以菟狹津媛賜妻之於侍臣天種子命。天種子命,是中臣氏之遠祖也。
戊午年夏六月,大伴氏之遠祖日臣命,帥大來目,督將元戎,蹈山啟行,乃尋烏所向。于時敕譽日臣命曰:「汝忠而且勇,加有能導之功。是以改汝名為道臣。」
辛酉年春正月。天皇即位。道臣命帥大來目部奉承密策,能以諷歌。
二年春二月甲辰朔乙巳,天皇定功行賞,賜道臣命宅地,以寵異之。
謹按,一書以天種子命、天富命為左右臣。又曰,宇麻志治命、櫛日方命為食國政申大夫,是皆大臣執政之儀也。此時以文武臣相並也。凡文與武,猶左右手。陰陽相對,不可偏廢,唯以時宜為先後也。天孫臨降,及神武帝之時,皆草昧屯蒙之難,非武臣不可得其創業。故所其先之賞之,可井見也。至後世重文臣,輕武臣,是殆異上古之神制也。外朝聖人立政以虎賁並論三事,以樞密并稱中書,况中州自往古以威武建皇統乎。【以上重文武之大臣。】
崇神帝十年秋九月丙戌朔甲午,以大彥命遣北陸,武渟川別遣東海,吉備津彥遣西道,丹波道主命遣丹波。因以詔之曰:「若有不受教者,乃舉兵伐之。」既而共授印綬為將軍。
謹按,是武官之始也。神代既有將帥之任,神武帝時有軍帥之將,然未及名號。今始以將軍授印綬,號四道將軍,其任尤重哉。【以上,撰軍帥之任。】
景行帝五十一年,春正月壬午朔戊子,招群卿而宴數日。時皇子稚足彥尊、武內宿禰不參赴于宴庭。天皇召之問其故。因以奏之曰:「其宴樂之日,群卿、百寮,必情在戲遊,不存國家。若有狂生,而伺墻閤之隙乎?故侍門下,備非常。」時天皇謂之曰:「灼然!」【灼然,此云いやちこ以耶知舉。】則異寵焉。
秋八月己酉朔壬子,立稚足彥尊為皇太子。
是日,命武內宿禰為棟梁之臣。
謹按,是撰其人任其大職之義也。棟梁臣距成務帝號大臣武內任之。此後連綿有大臣之號,終有三公之稱也。蓋大臣者,師範一人,儀形四海,無其人則闕古來,所其重如此,是以經邦論道理陰陽也。其為乎上也,必陳善閉邪,以為乎君之德。其為乎下也,必發政施仁,以為乎人之俗。如此之人,而後任此職俾,其上輔人君之道,下游四海之政也。帝因武內之篤行,授以大任,武內終輔導六世風采凝峻武儀巍焉。是此壽耉老成人歟。後世任大臣之道,蹈襲于往古,以精一其撰,又無大過乎。【以上,重大臣之撰。】
成務帝四年春二月丙寅朔,詔曰:「自今以後,國郡立長,縣邑置首。即取當國之幹了者,任其國郡之首長。是為中區之蕃屏也。」
先人曰,國司者,是當一方之重寄,察百姓之寒苦,非庸才之所可企望。故昔時固設格制,以勘治否。合格者蒙賞,違格者被黜,是所以擇良吏也。又曰:「歷七箇國受領合格之吏,勘公文畢拜參議也。白河院仰伹可依其才。」
謹案,是撰國郡之司也。蓋人君者民之父母也。以分言之如天壤,以情考之如心體之相資。故雖居深宮之內,坐九重之上,恒存誠求之實,則守令之撰,豈可忽乎。其撰一背,則億兆之民悉蒙其殃。人君可敢忍哉。故其精撰往古既然,後世因之正年限,慎考課明賞罰,相續其制嚴矣。外朝先儒曰郡守、縣令,民之師帥,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師帥不賢,則主德不宣,恩澤不流。愚謂,守令唯事租稅調賦,不以禮教,則非政化之實。故督財賦理、詞訟之間,禮教自敷,風化興行。而俗自移民,自敦而后可稱守令之賢也。【以上,正守令之任。】
應神帝九年夏四月,遣武內宿禰於筑紫,以監察百姓。時武內宿禰弟甘美內宿禰欲廢兄,即讒言于天皇:「武內宿禰常有望天下之情。今聞,在筑紫而密謀之曰:『獨裂筑紫,招三韓令朝於己,遂將有天下。』」於是天皇則遣使,以令殺武內宿禰。時武內宿禰歎之曰:「吾無貳心以忠事君。今何禍矣,無罪而死耶?」於是有壹伎直真根子者,其為人能似武內宿禰之形。獨惜武內宿禰無罪而空死,便語武內宿禰曰:「今大臣以忠事君,既無黑心,天下共知。願密避之參赴于朝,親辨無罪而後死不晚也。且時人每云:『僕形似大臣。』故今我代大臣而死之,以明大臣之丹心!」則伏劍自死焉。時武內宿禰獨大悲之,竊避筑紫,浮海以從南海迴之,泊於紀水門。僅得逮朝,乃辨無罪。
天皇則推問武內宿禰與甘美內宿禰。於是二人各堅執而爭之,是非難決。天皇敕之令請神祇探湯。是以武內宿禰與甘美內宿禰,共出于磯城川濱為探湯。武內宿禰勝之。便執橫刀以毆仆甘美內宿禰,遂欲殺矣。天皇敕之令釋,仍賜紀直等之祖也。
謹按,良臣與姦臣相對,君子與小人相敵,故何世無姦臣乎。蓋奸讒之行,未嘗無所其因。今謀其遠出以蠱蕩其心,以塗其耳目,以陰狡之質,搆瀾翻之辨,況其親戚乎,况其兄弟乎。帝之過,不亦宜乎。凡武內弼亮六世,師言嘉績多于當世尤壽耉之老臣也。上閱世久而涉歷深,先王之政、祖宗之典,古今興囊,治亂文武之迹,當時沿革廢舉之由,莫不知之行之。故瞭然於見聞之際,粲然於指畫之項,可謂天下之具瞻也。因一朝之讒,望必死之地。吁,危哉真根子,是何人乎?感其忠,激其讒,速死以充焉。天又佑善人也。帝尚不決,終有探湯之誓,以明冤讒口所以顛倒於是非,混淆於邪正如此。狹穗彥王因外親,欲危垂仁帝之社稷。平群真鳥擅國政,欲篡武烈帝之寶祚。刺領巾殺王子。眉輪王弒天皇安康,皆非一朝一夕之事。僭【僭音同譖。】始既涵也。故根使主之奸謀,歷十四年而後發覺,以受赤族誅。金村臣之大忠,輔六有世,亦恤眾口而蟄住吉宅矣。人君不錯志於此。姦雄篡國之慚,憸邪罔上之譖,佞幸擅權之私,聚斂媚諛之欲,剝床以膚,不覺小人得志,君子受屈,為鬼、為蜮,營營青蠅,可不慎乎?【以上,戒奸臣之讒。】
以上,論知人之道。愚謂,天下之治道,莫大於得人。不得其人則勞而無功,得其人則垂拱仰成。猶耳目四支聰明健强,而心思使令之也。夫萬機之繁,人君臨決則蘭膏以繼,亦竟不可得。天下之大,人君兼巡則皸瘃以求,亦竟不可盡也。明君繼天建極,良臣代君分職,是至誠之道也矣。凡官惟百職。惟庶而總在大臣守司。近親之三三者。一不得則不可謂治也。大臣不一有文臣,有武臣,有舊老臣,有勳功臣,各得其道則政體正而眾備豫,禮樂興而風俗厚矣。守司不一,有國主、郡縣司,人物事儀,各有 其司,其撰得其人,則民人化。土地辟,事物得其處矣。近親不一,有侍衛,有給事,有左右親戚之分,非止一類。各得其撰,則左右之涵養,朝夕之格勤,番直之衛儀正而,宗子惟城,親戚惟屏,故大明安枕於泰山,拱手於北辰,四海以朝一天,皆共非不勞而功成乎。蓋得人之道在知人。知人太難,知之在內主其知德,外察其言行,試之久之也。若純必知貴敏以言,則利口喋喋而其俗靡弊輕薄也。純必德尚篤以,行則沉默唯唯,而其俗墨面理遣也。奸佞喻於利,無所不至。人君深居高坐於事,不自裁淵默 寡言於人,不叩繫不察功能之實,而信毀譽之偏。不規恒久之情,而取一旦之事則竟不可得其實。故往古之人君,躬覽萬機以察其事物,日接群臣以考其人材。大臣以下,各奉職陳言,勤忠不隱,猶未嘗無其差。乾靈之神,每其登庸,必以眾議,以試任可併鑒焉也。抑任使之道,又不易親,則有瀆之失遠,則有塞之過。既得大臣,則盡其禮,嚴其制,豐其祿,高其位,任事以不疑,是敬大臣也。如守令制任限,明考課,正監巡之。察明其禮,則賢賢之道立矣。如近親,正風俗,遊佞奸,重世臣,慰老臣,明親戚之分,是親親体群臣也。夫得其人而不用,則人才必屈。用其人而不致,其制則佞奸。窺釁讒者得間也。臣士登庸,使令之艱,豈不偉哉。外朝聖主,堯舜既以知人為艱,其登用也必咨若以試焉。皐陶歌而舜拜之,益進昌言而禹拜之,周公獻卜而成王拜之者,非敬大臣乎。唐虞之四岳十二牧,三代之方伯連者,非撰守令乎。文武之聰明齊聖,小大之臣咸懷忠良,則待漸染之補,不又切乎。況百官庶司之任,各無不盡其心,可并按也。或疑:「知近臣易而知遠臣之難。」愚謂,近臣難知之,遠臣易知焉。夫遠臣者懼人君之威,而重大臣之命。故所其為,不大違也。近臣者褻君之親,慢己之近,以察大明之間,阿大臣之意,以蠹其膚、蠱其心,其害太深。人君之暴昏,振古無未繫。近親之邪惡,是非近臣易。知乎近臣者君自試之,所其及最狹。如遠臣者,所其友、所其宗、所其學、所其為,人人以毀譽之,而後點黜陟焉。所其索太廣,故曰:「近臣難,遠臣易矣。」或疑:「奸讒不行。」愚謂,人君之使令,正其禮,嚴其制,以致其道。恒教令、恒省察,則臣竟不可得顓其私。若一任而不規,詳命而不省,從其譽而不試之,重其功而不察之,則猶新柱久而朽,清水塞而濊。夫彼之罪乎。
明治戊申五月,刷印以代謄寫。
中朝事實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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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朝事實 下卷
皇統
聖政章
神武帝己未年春三月辛酉朔丁卯,下令曰:「今運屬此屯蒙,民心朴素,巢棲穴住,習俗惟常。夫大人立制,義必隨時。茍有利民,何妨聖造。」
謹按,是政令之始也。民心者,天下之人心也。習俗者,人皆習以為俗也。言天下屯蒙,而人心不與詐偽,穴居野處以為習俗。今帝繼天建極,以欲正天下之禮、新其舊俗,故有此詔也。人心之朴素,如易染善政,而習俗之舊污又難變時義。是革之時又大也。非聖英之天縱,不可得之也。蓋政之要,在察民心與習俗。人心必與俗化善惡,以成人君立政明教。率之則民心化而風俗成。風俗成在習熟之久,習熟久則民不識其然。故曰:「政之要在察民心與習俗。」此章可謂盡政教之大體也。【以上,政教之大體。】
四年春二月壬戌朔甲申詔曰:「我皇祖之靈也,自天降鑑,光助朕躬。今諸虜已平,海內無事。可以郊祀天神,用申大孝者也。」乃立靈畤於鳥見山中,其地號曰上小野榛原、下小野榛原,用祭皇祖天神焉。
先人曰:「神武天皇定都於大和國橿原,時以三種神寶,安置大殿,同床而坐給,蓋如往古神敕。」由此皇居、神宮無差別,宮中立庫藏,此云齋藏。官物、神物無分。此時,天兒屋根命孫天種子命,專主祭祀事,是乃執朝政之儀也。
謹按,天下之政事,莫大於郊社宗廟之祭祀。夫人君以天地為父母,况帝承乾靈天孫之統,以臨於四海乎。益交神之道在誠,至誠以祭祀,則鬼神之幽冥亦可格思矣。蕞爾黎民,至誠以求之,則無不感。故往古神祇之祭祀,朝廷之政事,不二其義深哉。【俗政訓以祭事是也。】凡主祭祀者,皆執朝政,如天種子命、神八井耳命是也。【神八井耳命者,神武帝皇子。綏靖帝兄也。神八井耳命曰:「吾是乃兄,而懦弱不能致果。今汝特挺神武,自誅元惡。宜哉乎汝之光臨天位,以承皇祖之業。吾當為汝輔之奉典神祇者。」是即多臣之始祖也。】帝守神敕以敬靈器,且郊祀天神,用申大孝。其兢兢業業,而慎政教萬世之規戒也。【以上,祭政之實。】
崇神帝十年秋七月丙戌朔己酉,詔群卿曰:「導民之本,在於教化也。今既禮神祇,灾害皆耗。然遠荒人等,猶不受正朔。是未習王化耳。其選群卿,遣于四方,令知朕憲。」
謹按,是發行人以施教於四方之始也。導者啟迪也,教不至化,則民與教別也。民情化適,而教成之。謂教化正朔者王曆也,天下皆受正朔,同其事天也。正朔不受則民殊俗。王化者。天下皆守其教令。而正其三綱也。王化未習,則民異意也。憲者法也,憲章以示人也,言民皆有此心。教化不明,故不盡其性,啟迪之在教之,化敬鬼神,與教化民,其本不出至誠,而鬼神者幽而信,人民者習而駁。故事鬼神在致敬,治人民在盡教。帝既晨興夕惕,齊明盛服,以敬鬼神,灾害既耗,然天下未一軌,四方未均俗。今建憲章,以考時月,同禮樂制度,以節民性一,道德以同俗。及十二年,教化流行,眾庶樂業,富庶既滿。人民皆知長幼之序,課役之制宜哉。稱其至德乎。蓋迄後世,有巡察、按察、宣撫之法,以正革風俗、制度。及推古帝聖德太子定憲法,孝德帝詳天下之政制,天武帝定律令法式,文武帝朝 淡海公藤原不比等奉敕撰律令,終為萬世政令之準標,其本皆基于此。帝之功,不亦大哉。【以上,憲章之教。】
垂仁帝二十八年,詔曰:「夫以生所愛令殉亡者,是甚傷矣。其雖古風之,非良何從?自今以後,議之止殉!」
謹按,殉者以人殉亡者也。夫人君者民之父母也,未有父母而不愛其子。殉亡者哀之過而愛之溢也。聖人之政,豈用之乎。此時去古未遠,人民從情,習俗上下以行。帝建制改法,有止殉之詔。三十二年,野見宿彌作明器土梗易之。帝大稱其德,以賜土師姓,是所以擴充為民之父母之誠也。自此朝廷殉亡之制,不亦行。帝之德大哉。竊按外朝始有俑以至殉,其弊以及亂國。中國始有殉,以至作土物竟止殉。其風俗之渾厚,可以見之也。【以上禁殉。】
景行帝十二年秋八月乙未朔己酉,幸筑紫。
謹按,是巡狩之始也。此時熊襲反之不朝貢,故有此幸。而大覲西方之諸侯,以正風俗、明制度也。後又巡守東方,以定政事。此時天下大定封,以建迄。成務帝國郡、縣邑之制,造長首渠之法,竟定天下猶一家,教化同俗。巡守之道大哉。【以上巡狩。】
仁德帝十一年,武藏人強頸、河內人茨田連衫子,二人以禱于河神。
謹按,妖神殺人為性者,夷狄之習俗也。是天孫未降之前,惡鬼妖怪之餘政也。蓋為堤設溝洫愛人之道也。神之為神,享非禮之祭乎。帝信夢寐之妖,以用人祭河伯。噫,何是惑乎。夫帝之聰明儉德,天下之太平無事,後世非所企望。猶信鬼神,不如衫子之淺謀,以知神之妖偽,此失奚處在乎。唯思辨之道,不盡其誠而已。人君政教之要,豈不慎乎。今舉此一事,以為帝之政弊,未嘗不懼隱惡之戒。然帝之為仁德,天下無不知之,猶有習俗以瀆德。後世執政之道,最可以鑑焉矣。【以上改弊。】
履中帝 四年秋八月辛卯朔戊戌,始之於諸國置國史,記言事達四方志。
謹按,是置國史之始也。史者,記事之官也。言於諸國立此官,上以記天子之教令,下以記國郡之事,是正國俗、達人情之政也。凡五方各有其俗,民又異其習,故人君不知其事物,則政令必乖。今置國史記言事,正其制度,知國俗之化,以致其政也。後世國守之外,有目史等官,皆記國之事,以正其政是也。【以上,國史。】
清寧帝三年九月壬子朔癸丑,遣臣、連,巡省風俗。冬十月壬午朔乙酉,詔:「犬、馬、器翫,不得獻上。」
謹按,使臣之巡察者政之恒。而以巡省風俗,是教化所繫其俗之大也。且不得獻翫器犬馬,是乃正其風俗也。人君翫物則喪志,物者至微而志若至大也。不慎至微則,至大不可制。人君所好,天下歸焉,豈可忽乎。帝欲正其俗,故有此詔。而又欲寬人情,賜宴於群臣,大酺五日,是儉而寬也。宜哉,海表諸蕃進調,海內安康矣。【以上,正風俗。】
繼體帝元年詔曰:「朕聞:『士有當年而不耕者,則天下或受其飢矣。女有當年而不績者,天下或受其寒矣。』故帝王躬耕而勸農業,后妃親蠶而勉桑序。況厥百寮,暨于萬族,廢棄農績,而至殷富者乎。有司普告天下,令識朕懷。」
謹按,凡天下之人物,未嘗無其事業。既有事業,則其成敗必繫于勤怠。農以養天下之饑,桑以防天下之寒,人一日無之則苦。故聖主、賢后親耜蠶、備嘗稼穡之艱難,勸勉天下之黎元。是人君父母于民之義也。帝錯志於政教,即位元年有此詔,以告天下可勤其事業。百寮有司,豈可怠乎。【以上,致民政。】
以上,論政教之道。謹按,政者在以誠教者在致審。凡政教之道,能察其時以沿革損,蓋能知其水土以考風俗,能通其人情以節過不及,能詳其事物以定制度,能明其大倫以序禮用,而后數省以化之,可謂聖神功用之極也。否乃或煩碎而不厚,或不教而期化,竟不可得政教之實也。或疑:「外朝聖人以政為正也。今所解多在以政為誠,何也?」愚謂:「中國以祭祀郊社宗廟為政之要,故以祭事訓政字,是祭祀、政事一義也。蓋祭祀者主於誠,政事亦在人君之誠。政不以誠,則唯存條目而無綱領,日煩月勞而無教化之功。是所以民免而無耻也。惟誠之至,鬼神亦如在,況人民乎。所以治道,其如示諸掌乎。然乃正誠之二字,更無間隔也。」或疑:「政教法令者,德之末而形之下乎。」愚謂:「否。有物必有則,有天下國家必有政教法令。政教法令之外,豈有此德乎。明聖之主亦用之,愚昧之君亦用之。其利鈍煩節而治亂相因,共在此四者。四者正明,猶權衡設而不可欺以輕重,繩墨設而不可欺以曲直。否則平直真偽邪正,何能辨乎。」或疑:「政教法令者猶器用,人君修德則器用自利,否乃雖有器用不可乎。」愚謂:「雖良工無器用則無施工之用,良工之為良工器用,利而備也。如用鈍器也,勞筋苦骨,竟不遂功也。凡政教法令之備也,猶乘舟濟大川能水,與不能共濟而逸,安專以脩德,期其功猶能水者,恃已力以泅水濟甚,勞而少功,危而寡濟者,况不脩德、不以政教法令,唯以私知妄作要治平之功,猶無舟之可乘技之可泗,恃力構私,以入水不溺,而何待之乎。故治國平天下之要,不可出修身。以正政教,二者相持,而后可談功化之實。中華往古之聖主,政教之功所,著于舊紀,不乏後世襲之、律之,以祖述憲章,乃無為過化之治。千萬世可蒙其澤也。」
禮儀章
天先成而地後定,然後神聖生其中焉。
謹按,天先而居上,地後而居下。在上者高而文明也,在下者卑而厚順也。其中生萬品而聖神長于此,以定其道,是乃天地有天地之形,聖人因以字之日禮。禮者辨上下以定天下之人心,分貴賤以通天下之便用之道也。禮之行也,本天地之陰陽,因乎其自然,以立今日日用之制。天下襲之、行之,則終不奢、不儉,上不遺於君父之尊親,下不超於臣子之分限。自此,天下之廣,萬機之眾,悉有其禮。等級分明,不可相混。亂禮之義,不亦大乎。凡治平之要,其本在禮。君臣定貴賤位,小大守分,動靜有常,好作亂者,未之有也。
伊奘諾尊、伊奘冉尊,以磤馭慮嶋,為國中之柱,而陽神左旋,陰神右旋,分巡國柱,同會一面。時陰神先唱。陽神不悅曰:「吾是男子,理當先唱。如何婦人反先言乎?事既不祥,宜以改旋。」於是二神卻更相遇。是行也,陽神先唱,陰神對。迺生大日本豐秋津洲。
謹按,是天神正禮之儀也。二神者乃天地也,陰陽也,男女也,萬物之宗源也,中國之大宗也。本朝所以為中州,人物所以為人物,聖教所以為聖教也。蓋理者條理也。有條理不亂者禮也。此時雖未有禮名,既言理則禮以屬于此也。夫經營於宇宙,生成於人物之始未,嘗不以此大禮。天下之禮,繫于人君,人君正禮而后,天下之條理可行之。故陰陽各自左旋右行,以循天地之序,正先後唱和之節,以定天下之事物。禮之時,其用大哉乎。此禮一立,而后後世先後、上下、男女之道大明,萬民皆由之。二神之德,可不仰乎。
素戔嗚尊之為行也,甚無狀。天照大神發慍,乃入于天石窟,閉磐戶而幽居焉。故六合之內常闇,而不知晝夜之相代。
謹按,無狀者,無禮儀之言也。神者寬仁之聖明而嚴正。其無禮如此。蓋禮者,安上治民之道也。無禮則上下混,尊卑不分。上下混則人人從其情直行。故君臣不正、尊卑不分,則強陵弱、富悔貧、大傾小。故邪正不明,是神深所以戒其無狀也。神乃入于天石窟,閉磐戶,而六合常闇,是示無禮則天下邪正混,不可知其慮不遠乎。後世臣僭上、子蔑父,皆所以禮之不明也。然乃去神既遠,其靈驗雖無可速,懼若有亂臣賊子以縱志,神必可入石窟而六合常闇,不知神今日在耶。不在禮之用,可不慎乎。
允恭帝四年秋九月辛巳朔己丑,詔曰:「上古之治,人民得所,姓名勿錯。今朕踐祚,於茲四年矣。上下相爭,百姓不安。或誤失己姓,或故認高氏。其不至於治者,蓋由是也。朕雖不賢,豈非正其錯乎?群臣,議定奏之!」群臣皆言:「陛下舉失正枉,而定氏姓者,臣等冒死。」奏可。
戊申,詔曰:「群卿、百寮及諸國造等皆各言,或帝皇之裔,或異之天降。然三才顯分以來,多歷萬歲。是以一氏蕃息,更為萬姓,難知其實。故諸氏姓人等沐浴齋戒,各為盟神探湯。」則於味橿丘之辭禍戶𥑐坐探湯瓮,而引諸人令赴曰:「得實則全,偽者必害。」【盟神探湯,此云 くかたち區訶陀智。或埿納釜煮沸,攘手探湯埿。或燒斧火色,置于掌。】於是諸人各著木棉手繈,而赴釜探湯。則得實者自全,不得實者皆傷。是以故詐者愕然之豫退無進。自是以後,氏姓自定,更無詐人。
謹按,姓氏不明,故下僭上卑踰尊,是禮不明、分不正之由也。往古神聖,因其功業,或賜姓氏、命名號,旌別淑慝,流芳遺臭,將傳百世而未泯。是令人民守禮,不混尊卑、不亂善惡之道也。姓氏之出,一違則人皆忘所其由出,失所己可宗,而悉不知其本非章善癉惡之禮。故帝定姓氏以誓盟,諸人之真偽相著,尊卑初定,是禮之大端也。此後作八色之姓,以混萬民改其姓。近臣各賜朝臣、宿禰。諸歌男歌女笛,吹傳己子孫,令習其伎。及弘仁帝御宇,敕萬多親王、右大臣藤原園人等,撰姓氏錄。延喜帝朝,正親司勘皇親籍以掌賜服改姓之事,皆糺姓苑之瓜瓞,明禮儀之分定之教,而否乃民情不厚而詐偽日行也。
推古帝十二年夏四月丙寅朔戊辰,皇太子親肇作憲法十七條。其四曰:「群卿百寮,以禮為本。其治民之本,要在乎禮。上不禮而下非齊,下無禮以必有罪。是以,群臣有禮,位次不亂;百姓有禮,國家自治。」
謹按,禮之大至此。始著諸憲章,以令天下之人民,知之、由之也。夫禮者,天地之大經,而往古神聖以定中國。天神以非禮入石窟,所其繫大重,所其由行。不以禮則無所措手足。既有天下國家,則有其禮。不由禮則無所謂治平。是所以治民之本要,在乎禮也。人君示,不以禮民之俗不易糺下,不以禮民不心服。禮讓行而后教化之極可始著也。蓋人之為人,本朝之為中華,由此禮也。夷狄亦人而其國亦治,禽獸亦物而其群亦類。然所以為其夷狄也,為其禽獸也,不由禮而行之也。人而無禮,則不異於禽獸。中華而無禮,則不異於夷狄。故神聖建教於初,天神懲戒於無狀,以正其禮矣。皇太子聰明美質,始定冠位,親選憲法,以禮為治國之本。其教可謂著明也。此後連綿天下,衆庶之禮、制度之法大定,終律令格式行于世,天下萬世皆知禮為大本。皇太子之功大哉。【以上,惣論禮儀之用。】
神武帝辛酉年春正月庚辰朔,天皇即帝位於橿原宮。是歲為天皇元年。
謹按,即位者人君之大禮也。天者人君之所宗,而人君者庶人之所天也。天高于上而文明照於四海,人君位于大寶而明德周於天下。故行即位之禮,以始天下萬機之道也。帝東征之功大成,定中國以始即以之禮,以是歲為元年,以王正月授。時一天地之氣候,著人君之大禮也。自是,歷代因循有此儀。大臣北面以棒神器,天子南面以詔萬國,正上下尊卑之禮,布道德聖明之政。所其繫太重哉乎。蓋此時未知外朝之三統,而人統自立,四時以宜,是乃神聖之靈妙也。爾來正朔終不失授時相正,而天下一。其俗中華之渾厚大哉。【以上論即位之禮。】
神武帝庚申年秋八月癸丑朔戊辰,天皇當立正妃,改廣求華胄。
九月壬午朔乙巳,納媛蹈韛五十鈴媛命以為正妃。
辛酉年春正月庚辰朔,天皇即位,尊正妃為皇后。
謹按,是后妃選立之始也。蓋聖人得聖匹,則有聖子。聖子、聖孫相續,則百代猶一日,是人君所以愛天下之至也。凡帝王之匹,風化之本,禮儀之大也。撰立不以其道,則唯縱欲從情,雖克其始不可保其終。帝當立正妃,廣議正族姓、詳女德。及即位,乃為皇后。其隆禮以序,男女之別辨,媵妾之品,垂戒於萬世也。然猶後世未嘗無淫亂黷德,嫡妾相妄廢奪相行之失矣。夫有男女而后有父子,然乃國家大事福祚所繫。在妃匹之際,其禮豈可苟乎。
繼體帝元年三月庚申朔,詔曰:「神祇不可乏主,宇宙不可無君。天生黎庶,樹以元首,使司助養,令全性命。大連憂朕無息,披誠款,以國家,世世盡忠,豈唯朕日歟?宜備禮儀,奉迎手白香皇女為皇后,脩教于內。」
謹按,是立皇后,備禮儀,脩教于內之詳也。蓋人君恒居九重之深,御萬乘之富,近臣進媚、佞臣逆惡,少怠縱情,則䲴毒無不根其哀。故外設諫議,置史官,正其言行,猶未嘗無其闕遺。妃匹之親,皇后之睦,興內助之益,賴規警之戒,以拾補於此,是良匹賢配所以尚之也。此後立后之禮,世世相續以至皇統連綿也。凡女德之撰,不以其道,則淫婦妖女,必蠱其心,族姓之戒不嚴,則外戚專權竊威,必構天下之害。立后之禮不正,則男女之別不明。而內修之戒不行。皇妃之道不規之以其禮,則宮闈臨朝、垂簾預政,至使嗣主擁於虗位。故禮本夫婦治亂,因之興亡繫焉。往古之令,典舊紀之所載,可不監乎。【以上,論立后之禮。】
神武帝四十有二年春正月壬子朔甲寅,立皇子神渟名川耳尊爲皇太子。
謹按,是立皇太子之始也。蓋建太子者,定國之本,所以重宗廟社稷也。凡立子必以長,是禮之恒也。然時有治亂、屯蒙、承久,地有新故、大小,人有賢、知、愚、不肖,故慎思明辨,以致其道,在人君之德。帝始定中州,建皇極,其間未嘗無强悍不律之賊。信是屯難之時,其建立可不慎乎。太子者,帝之第三子,而風姿岐嶷,少有雄拔之氣。見子不可如父,竟立以為皇太子。建立之禮,一行天下之大本。定自是連綿以建儲之儀,成於乎懿哉。
崇神帝四十八年春正月己卯朔戊子,天皇敕豐城命、活目尊曰:「汝等二子慈愛共齊,不知曷為嗣。各宜夢,朕以夢占之。」二皇子於是被命,淨沐而祈寐,各得夢也。
會明,兄豐城命以夢辭奏于天皇曰:「自登御諸山向東,而八迴弄槍八迴擊刀。」弟活目尊以夢辭奏言:「自登御諸山之嶺,繩絙四方,逐食粟雀。」則天皇相夢,謂二子曰:「兄則一片向東,當治東國。弟是悉臨四方,宜繼朕位。」
四月戊申朔丙寅,立活目尊為皇太子。以豐城命,令治東。是上毛野君、下毛野君之始祖也。
謹按,建儲之禮者,天下之大本也。今以所其夢定,其計後世未無疑𣝅。此時去古未遠,人心朴素,而誠信感通,故有此議。二王子亦肯之,終永承帝詔不亂,是帝之聖德也。王子之渾厚也,非後世所可似效之。蓋帝位者大寶也,人誰不欲,况皇子乎。故建立之禮貴蚤定,不蚤定則嫡庶之分不明。或以智求之立功,欲之以力争之。古今宗室之亂天秩,無不由焉。其禮蚤定則眾望絕而天下之勢定,宗室分極而王家以固,人君豈可忽乎。
應神帝十五年秋八月壬戌朔丁卯,百濟王遣阿直岐貢良馬。阿直岐能讀經典。即太子菟道稚郎子師焉。於是天皇問阿直岐曰:「如勝汝博士亦有耶?」對曰:「有王仁者,是秀也。」時遣上毛野君祖荒田別、巫別於百濟,仍徵王仁也。
十六年春二月,王仁來之。則太子菟道稚郎子師之,習諸典籍王仁,莫不通達。
謹按,是太子諭教之禮也。此時稚郎子未有皇太子之命,然帝既建儲之計定於衷,故有此諭教也。蓋諭教之禮豫定,則其薰陶正明變化氣質,不由其師傅保以不可得其實也。太子聰明,天資謙讓,而又有雄武之俊才,能熟中國之事物,兼通外朝之經籍。其啟迪開悟,習貫如自然。故以表狀無禮,責高麗之使,讓大寶於仁德帝,存昆上而季下,聖君而愚臣之常典。其豪英也,其脱落也,皆繫教諭之得矣。萬世法之,以立師置傅保為太子家令之官,可不慎乎。竊按教諭之道,多以外朝之書籍為事,是後世之訛也。中國古今天下之興廢治亂,事物之制度,人民之禮儀,載在文獻。然乃日用言行,脩改之暇,詳致其道,監其古而后及外朝之經傳,以廣其知識,証其事迹。斟酌用捨,就有道以正之,可謂得教諭之實也。【以上,論建儲之禮。】
愚竊按,有父母必有子,子以嗣孫,以承連綿,引及萬世者,人倫之大綱也。子有嫡有長,有賢愚貴。嫡者正宗族姓氏之所由,明后妃適媵之所配也。用長者順天倫之序,正長幼之道也。用賢者,其器堪以任之也。故以嫡庶則在嫡,以長幼則在長。其德其智,可以覆之,則用賢是立子之常禮也。國家之世子所其任既重,所其率既眾。况天下之太子乎。然乃建立之禮不可苟,是往古神聖或生或及,或措長或撰智,所以不必專常禮也。夫皇太子者,受天下之重職,為億兆之君師。安危治亂,一歸之其高明也。其寬悠也,其博厚也,共畜而后可堪三器之任。抑欲撰其人,則無蚤建之定,欲蚤其計,則君父亦不可知其終。故蚤立嫡長之序,定國本而諭教相持,扶翼以正,可謂建儲之大禮也。凡上智與下愚不可移,而亦不易得多,唯中人而已。中人之才,必由所慣習薰陶,變其氣質。建儲而不盡於諭教,則錯諸宴安冊諸深窗,所以蕩其志、愚其質,而非成君德之道,豈是子子之謂乎。未有如此而知治平之實者矣。教之、諭之在孩提有識之時,於此選左右置師傅言行,日與之化風俗,月與之移所。其入既深,所其習既積,則其知其德大成,我不知所以其然,是諭教之實也。人皆知用天質之賢愚,不知諭教之變氣質也。故不致開悟啟迪之戒,知其惡可以懲之,不知幼孩漸洽之訓,而見其惡始教戒切諫,譬如木之初生,鳥之出卵,其養習全在此間。既可把、既可翔,則矯習竟無功。况人之有知而薰涵于惡習,何有容受於諭教之地乎。然乃建立諭教,各不致其道,則有名而無實,終至父子失天倫,天下陷危亡。其幾唯在其初而已矣。
雄略帝二十三年秋八月庚午朔丙子,天皇疾彌甚。與百寮辭訣,握手歔欷,崩于大殿。遺詔於大伴室屋大連與東漢掬直曰:「方今區宇一家,煙火萬里。百姓乂安,四夷賓服。此又天意,欲寧區夏。所以小心勵己,日慎一日,蓋為百姓故也。臣、連、伴造,每日朝參,國司、郡司,隨時朝集。何不罄竭心府,誡敕慇懃?義乃君臣,情兼父子。庶藉臣、連智力,內外歡心,欲令普天下之永保安樂。不謂,遘疾彌留,至於大漸。此乃人生常分,何足言及。但朝野衣冠,未得鮮麗,教化、政刑,猶未盡善。興言念此,唯以留恨。今,年踰若干,不復稱夭。筋力、精神,一時勞竭。如此之事,本非為身。止欲安養百姓,所以致此。人生子孫,誰不屬念?既為天下,事須割情。今,星川王心懷悖惡,行闕友于。古人有言:『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縱使星川得志共治家國,必當戮辱遍於臣連,酷毒流於民庶。夫惡子孫已為百姓所憚,好子孫足堪負荷大業。此雖朕家事,理不容隱。大連等,民部廣大,充盈於國。皇太子地居上嗣,仁孝著聞。以其行業,堪成朕志。以此共治天下,朕雖瞑目,何所復恨?」
謹按,是顧命之禮也。凡人君崩于正殿者,禮之正也。况切切顧命,專以天下為任,以百姓為心,以死生為常,歸功於大臣,為億兆發具子之惡,以垂戒於後嗣,其義深哉。蓋死生之際者,人倫之所甚重也。故天神臨訣,以有拳拳之神敕。今帝垂絕之言,經遠保世之謀,及此以不崩於婦人女子之手讀。此章以至此,則未嘗不措卷歎之吁,帝所以為雄略宜哉。【以上,謂顧命之禮。】
神武帝七十有六年春三月甲午朔甲辰,天皇崩于橿原宮。時 太子神渟名川耳尊孝性純深,悲慕無已。特留心於哀葬之事焉。其庶兄手研耳命,行年已長,久歷朝機。故亦委事而親之。然其王,立操厝懷,本乖仁義,遂以諒闇之際,威福自由。苞藏禍心,圖害二弟。
謹按,是諒闇之禮也。夫父子者天性也,臨終者永訣也。以天性之親,至永訣之期,是哀葬之情所以不得已也。以不得已之誠,從其情則無不至。故聖人立其制中,其過不及,是禮所以由行之也。此時未有喪哀之制,然神聖既建,其極則此禮亦可類推之。故史官以諒闇書之也。手研耳命為其貪,忘父子之親,失兄弟之友,竟至亡其身。不孝不義之至,父既措之,天既顛之,可不鑒乎。此後至孝德帝葬哀之禮始定,及文武帝大定,天下皆因焉。蓋喪服之禮者,慎終之道,子弟所可盡。其實悉在此。可盡而不盡之者,孰不可忍也。然俗不正、教不詳,則皆事於苟,且貴於異教,各任其意,遂不得其中。故往古神聖所建之法,亦混淆以不明,豈不歎乎。【以上,謂大喪之禮。】
神武帝二年春二月甲辰朔乙巳,天皇定功行賞。賜道臣命宅地,居于築坂邑,以寵異之。亦使大來目居于畝傍山以西川邊之地。今號來目邑,此其緣也。以珍彥為倭國造。【珍彥,此云 うづひこ于砮毘故。】又給弟猾猛田邑,因為猛田縣主。是菟田主水部遠祖也。弟磯城,名黑速,為磯城縣主。復以劍根者為葛城國造。
一書曰,此時天兒屋根命孫天種子命,專主祭祀事。是乃執朝政之儀也。
謹按,是封功臣立官職之初也。
崇神帝十年秋九月,命四道將軍。
謹按,是立武官之初也。
景行帝五十一年秋八月已酉朔壬子,命武內宿禰為棟梁之臣。
謹按,是以大臣為棟梁之臣也。成務帝朝初號大臣,仲哀帝朝有大連之號。大臣、大連相並知天下之政。
成務帝五年秋九月,令諸國以國郡立造長,縣邑置稻置。
謹按,是立國郡守司之始也。初有國造、縣主之號,未致其職掌。及此撰其器以授其官也。
推古帝十一年冬十二月戊辰朔壬申,始行冠位十二階。
孝德帝大化五年春正月,始置八省百官。
謹按,是立百官之始也。先是雖有群臣、百寮、諸卿、有司之名,未致其職掌。至此置八省百官,始群臣之職分,定天下知其禮。及文武帝撰律令,大定官位、職員,其後損益相續,而萬世襲之以為準據也。蓋立官者治平之道,而有其事則不無其職,有其職則不無其官,有其官則不無其位。是有物必有則也。既立官設位,則其道、其禮,未嘗不正之也。竊按官惟百而所其統在文武之二職,文以守禮,武以糾違,故草業乃以武臣立其功,守成乃以文臣正其禮。文武互根,先後以時而輔佐於一人,是乃往古神聖所以遣經津主神、健雷神平諸不順者。命二神侍天孫,且先天忍日命也。故神武帝封賞道臣命、饒速日命,令天種子命、天富命以為左右,歷代因循,以重此二職也。夫有土地則立其司,有人民則建其長帥。有物則設其司,有事則令其職,而置師以教其道,立監省其務,以糾其禮、記其事,垂法於萬世,期治平於天下。是乃立官之禮也。官立位定,則百寮有司及四民之制,其禮自正。因官位從尊卑以制,家宅、衣服,設飲食器用,定交際言語之法,正冠昏喪祭之禮,舉三綱而明明德。立官之義,其用大哉。否乃官空設位虗名,非其人而食其職,無其功而居其高,於茲百官大紊,職掌日遠。猶桃梗土偶,附金蝉貂,故天下之禮混于上,而四民儹紊于下,豈往古神聖之心乎。【以上,謂立官之禮。】
神武帝辛酉年春正月庚辰朔,天皇即帝位於橿原宮。是歲為天皇元年。故古語稱之曰:「於畝傍之橿原也,太立宮柱於底磐之根,峻峙搏風於高天之原,而始馭天下之天皇。」號曰神日本磐余彥火火出見天皇焉。初天皇草創天基之日也,大伴氏之遠祖道臣命帥大來目部,奉承密策,能以諷歌、倒語,掃蕩妖氣。倒語之用,始起乎茲。
謹按,是朝儀賀正旦之始也。是歲即位之元年,故有正月之賀。而雖不同後世歲首行朝賀禮,賀正旦如于,此是乃朝儀之禮也。凡朝儀者,朝廷之禮儀也。朝廷以天地立其基,天下以朝廷為標準。朝廷之威儀,在以嚴正也。凡王朝禮有年中行事,有恒例,有臨時,有每月禮,有公侯朝聘禮,有饗燕禮,有巡守田獵大射禮,有神社祭禮,而以歲首慶賀禮為大儀。正月者,一年之始,歲序更端,萬物惟新之節,臣子畢朝會,拜賀奉其慶,信義之當然也。蓋朝儀不一,代代聖主或追其例,慕其風或新立其儀。斟酌其制,而后悉備。其間多有習俗之儀,以因循來又足存禮之大意也。竊惟,朝賀者臣子拜慶宸儀之禮,否乃臣子之情不可安。故一月有朔望晦之禮。其間又有大朝賀之節。群臣悉致敬於君上,以奉祝頌,是臣子之分定也。宴會者君上賜宴於群臣也,有饗焉,有食焉,有燕焉。此所以上下交、君臣和、德業成、相親愛也。故以朝賀嚴尊卑之禮,以燕會和上下之情,故由朝賀正其威儀,因燕會作其風雅。外則以觀禮容,內則以廣恩惠。然乃非徒威之、儀之,非徒飲之、食之,皆所以訓恭儉、示惠慈也。夫王朝之儀,載粲然于舊紀。然能致其事物,以正其儀,乃其禮大成,可啟朝儀之實,後世必外朝之例以附會中國之禮,尤不正之至也。【以上,謂王朝之禮。】
素戔嗚尊昇天之時,溟渤以之鼓盪,山岳為之鳴呴。此則神性雄健使之然也。天照大神素知其神暴惡,俓詰問焉。素戔嗚尊對曰:「吾元無黑心。」于時天照大神復問曰:「若然者,將何以明爾之赤心也?」對曰:「請與姊共誓。夫誓約之中,【誓約之中,此云 うけひのみなか宇氣譬能美儺箇。】必當生子。如吾所生是女者,則可以為有濁心;若是男者,則可以為有清心。」
謹按,是神武之誓約,乃後世誓盟之禮也。凡誓者,所以明己之信,解人之疑也。事物之間或未嘗無其疑,解疑之道,在誓約。祈鬼神,期信於幽冥。故天神許誓,以明其清濁之心也。後世因之終有誓盟之禮。蓋誓者唯以言辭請神祇而約其信也,盟者以物證其事直决其信偽。遠請神明灑血載書之。其禮嚴於誓也。猶埿納釜煮沸,攘手探湯埿,燒斧火色置于掌,是曰盟神探湯。【盟神探湯,此云 區訶陀智くかたち。】及後世有作載書瀝血告神秘之禮也。【孝德帝即位,召集群臣,盟告天神、地祇曰:「天覆地載,帝道唯一而末代澆薄,君臣失序。皇天假手於我,誅珍暴逆。今共瀝心血。而自今以後,君無貳政,臣無貳朝。若貳此盟,天灾地妖,鬼誅人伐,皎如月也。」】人皆非聖賢,有信、有偽、有直、有曲、有正,不可疑有奸,不可無疑。是天下之通情也。神聖之教通人情,事變詳致其道。故起端於此,垂戒於後,言以結之,明神以要之。天下之疑惑忽解,而事物之大義可決行之。否乃人人可存疑,戶戶可各辨。今襲誓盟之禮信偽曲,直一舉而歸于道。其為禮大哉。或疑:「君子屢盟亂,是以長作誓。而民始畔作會,而民始疑。」愚謂:「聖人之道,能從天下之人情。故無偏無倚,徒杠與梁成,而后民不病。涉水盟誓以約,而后民可免其疑。每人而試之日,亦不足矣。然盟誓必有禮用之。不以禮民畔而不耻,何必誓盟乎。凡知也、仁也,不致其道,猶不如荑。稗專要神,屢盟是用之。不以禮也,如周豐言過而無徵,何足取之乎。」【以上,論誓盟之禮。】
推古帝十五年秋七月戊申朔庚戌,大禮小野臣妹子遣於大唐。以鞍作福利為通事。
十六年夏四月,小野臣妹子至自大唐。唐國號妹子臣曰蘇因高。即大唐使人裴世清、下客十二人,從妹子臣至於筑紫。遣難波吉士雄成,召大唐客裴世清等。為唐客,更造新館於難波高麗館之上。
六月壬寅朔丙辰,客等泊于難波津。是日,以餝船三十艘,迎客等于江口,安置新館。於是,以中臣宮地連烏磨呂、大河內直糠手、船史王平為掌客。爰妹子臣奏之曰:「臣參還之時,唐帝以書授臣。然經過百濟國之日,百濟人探以掠取。是以不得上。」於是群臣議之曰:「夫使人雖死之,不失旨。是使矣,何怠之失大國之書哉?」則坐流刑。時天皇敕之曰:「妹子雖有失書之罪,輙不可罪。其大國客等聞之,亦不良。」乃赦之不坐也。
秋八月辛丑朔癸卯,唐客入京。是日,遣餝騎七十五疋,而迎唐客於海石榴市衢。額田部連比羅夫以告禮辭焉。
壬子,召唐客於朝廷,令奏使旨。時阿倍鳥臣、物部依網連抱二人為客之導者也。於是大唐之國信物置於庭中。時使主裴世清親持書,兩度再拜,言上使旨而立之。其書曰:「皇帝問倭皇。使人長吏大禮蘇因高等至具懷。朕欽承寶命,臨仰區宇。思弘德化,覃被含靈。愛育之情,無隔遐邇。知皇介居海表,撫寧民庶,境內安樂,風俗融和,深氣至誠,遠脩朝貢。丹款之美,朕有嘉焉。稱暄,比如常也。故遣鴻臚寺掌客裴世清等,旨宣往意,并送物如別。」時阿倍臣出進,以受其書而進行。大伴囓連迎出承書,置於大門前机上而奏之,事畢而退焉。是時,皇子、諸王、諸臣,悉以金髻華著頭。亦衣服皆用錦、紫、繡、織及五色綾羅。【一云,服色皆用冠色。】
丙辰,饗唐客等於朝。
九月辛未朔乙亥,饗客等於難波大郡。
辛巳,唐客裴世清罷歸。則復以小野妹子臣為大使,吉士雄成為小使,福利為通事,副于唐客而遣之。爰天皇聘唐帝,其辭曰:「東天皇敬白西皇帝。使人鴻臚寺掌客裴世清等至,久憶方解。季秋薄冷,尊何如?想清悆。此即如常。今遣大禮蘇因高、大禮乎那利等往。謹白,不具。」
一書曰,群臣議曰:「妹子懈怠,失蕃國表。罪合流刑。」具狀聞奏天王,問聖德太子。太子奏曰:「妹子之罪,寔不可寬。然修好善鄰,妹子之功也。加以隋國使共來,思復如何。」天皇大悦免罪。又曰,隋帝書曰:「皇帝問倭皇。云云。」天皇問太子曰:「此書如何?」太子奏曰:「天子賜諸侯王書式也。然皇帝之字,天下一耳。而用皇字,彼有其禮。」天皇召太子以下而議答書之辭。太子握筆書之曰:「東天皇敬問西皇帝。云云。」帝謹白不具。【通鑑綱目集覽曰:隋陽帝大業四季戊辰三月,倭國入貢。倭王遣書曰:「日出處天子致書日沒處天子,無恙。」】
謹按,是修鄰好之始也。鄰者何可以相對也。修好者何?氣候、水土、人物、事義可以好之,可以通之也。同氣相求,同類相應。金終止于山,玉終入于水。各從其類,天之道也。天地之博、宇宙之渺泛泛乎。此州嶋唯外國一事義於中華,故修好善鄰,猶石水相投、膠漆相入。千載之神聖,一日遇之。萬里之遠波,一葦航之。自是鄰交之道大啟,互相聘禮外朝之經典,廣行于世。人人知聖賢之事迹,文字言語之用不乏。大補中國之治平,是風從虎、雲從龍,所以雲行雨施,品物大成也。善鄰之時其賚不懿乎。蓋以國之大小則彼大也,以人治之遠近則彼遼也。土地廣故人物眾庶也,治平遼故事義無疆。當時初制書以東天皇敬問西皇帝,唯非太子大手筆其志氣洪量,能知所以本朝為中華也。夫外朝其地博而不約,治教盛則所畫惟泛。守文不明則戎狄據之,吳越荊楚之僭列諸侯,平王之東遷於洛,或割十六州以賂。契丹或退臨安,稱臣於讎虜。皆是所逼於戎狄也。是一大土中,畫地築城,以立封域,接境於四夷也。故天下之勢或袤臺南北而東西蹙,或東西長而縮南北,或有九州十二州,或以十道二十三路,而經畫不一,王統數易姓。是博而不約之失也。人主治世之來久,治亂盈虗,大變人心。悉澆訛春秋之時,去古未遠,而亂臣賊子弒君父,猶薙草大臣世臣行妖事猶禽獸。是非治道,變化微言,日隱之失乎。唯中國反之,卓立于巨海封域,自有天險。自神聖繼天,立極爾來,四夷竟藩籬,亦不得窺皇統連綿與天壤無窮。况神代之治悠久,人皇之祚永算。今日之澆季,亦尚優於周之末也。【凡自帝堯至今,四千有餘年。自神武帝至今,二千三百餘年。自堯至周末,殆二千餘年。】雖言若果澆訛,當為鬼魅。上古者人少而氣淳治久,人多則氣漓。而人澆者,天地之數也。後世誠不及古遠矣,然乃人物亦不厚乎。且往古之神化人皇之聖治,神敕之明教歷世之法令。知仁之行、威武之嚴,何事乏乎外朝?故與彼相對,自稱皇帝,修好善鄰,更所以不耻之也。或疑:「高麗、百濟、新羅之來朝,亦不修好善鄰乎?」愚謂:「新羅王子來朝,任那來貢,既在崇神、垂仁帝之朝。其後住吉大神賜高麗、百濟、新羅、任那等, 譽田應神天王及 若櫻宮神功壹戎衣而各面縛輿櫬封圖籍降從,指阿利那禮河以誓請神祇,以盟伏為飼部,不乾船柂,每歲不絕朝貢。初每國置官家,為海表之蕃屏。自是歷代以子弟為質,常朝貢。否乃征伐,以懲不庭。然是海外之諸蕃,皆為中國之屬。唯外朝可以通信而已。諸蕃不足稱鄰,中華終不行聘禮於彼地。厚往薄來,以柔遠人懷外國耳。」或疑:「外朝亦來聘乎?」愚按:「推古朝,隋煬帝遣文林郎、裴世清來聘。天智朝,唐容郭務悰等來聘。其書曰:『大唐帝敬問日本國天皇。』天武朝郭務悰又來聘。其後中朝置遣唐使,通信於外朝。然外朝之書簡,多以諸侯王。世衰人以此為足,其失何在乎。唯造端於記誦文字之俗儒,以至我國之不知為我國。噫,輕家雞,愛野雉,何德之衰乎!」【以上,論善鄰之禮。】
應神帝二十八年秋九月,高麗王遣使朝貢,因以上表。其表曰:「高麗王教日本國也。」時太子菟道稚郎子讀其表,怒之責高麗之使以表狀無禮,則破其表。
謹按,是正表狀之禮也。凡太子讀外朝之典,籍在此十五年。然乃外朝之文字相通未遠,而太子之聰明雖莫不通達中州,非同氣相應,如何速得弘文之盛乎。高麗者我屬國而表狀無禮,太子破表責使,其嚴如此,志氣、德量可并按也。
履中帝四年秋八月辛卯朔戊戌,始之於諸國置國史,記言事達四方志。
謹按,是置國史之禮也。
推古帝十二年夏四月丙寅朔戊辰,皇太子親肇憲法十七條。
謹按,是作憲章之書初也。
十六年,聘唐帝。其辭曰:「東天皇敬白西皇帝。」【詳見論善鄰之禮條。】
謹按,是詔書之禮也。此後公式之禮大行,賜新羅王、渤海王於璽書。以天皇敬問某國王,是乃天子賜諸侯王書禮也。凡文辭命令者,國家之大禮也。因文字言辭之褒貶,以有尊卑親疎之禮,為後世國史之例。草創討論潤色之義,更不可忽也。
二十八年,皇太子、嶋大臣共議之錄天皇記及國記、臣連伴造國造百八十部并公民等本記。【蘇我稻目宿禰之子馬子,家於飛鳥河之傍。乃庭中開小池,仍興小島於池中。故時人曰島大臣。】
謹按,是為皇記、國記、本記之始也。孝德帝四年,有鞍作之事。【蘇我臣入鹿,更名鞍作。】父蘇我臣蝦夷臨誅,悉燒天皇記、國記。船史惠尺即疾取所燒國記而奉中大兄。【天智帝也。】此時往古之典籍悉燒失之。其後天武帝詔群臣令記定帝紀及上古諸事,命境部連石積等更肇俾造新字一部四十四卷。自是連綿典籍、日造文書,大行于世。然中國往古之實記入于火。舊紀不明,唯摘灰殘之燼竹,以間存此往事,亦足為萬世之戒。吁惜乎!或疑言語、文字。愚謂:「人既有口舌,則有音聲。故稱之所發,自有言語。有言語則終有文字之象。其直出曰聲,有曲節曰音。其形象可以通曰字,其條理有節曰文,共是天地、人物、自然之勢也。豈唯中國、外朝乎。四夷之侏,離禽獸之嚊喁亦然,直不得其正而已。往古神聖既有唱和嘖讓誓約之義,太玉命之稱讚、天兒屋命之太諄辭,况天神之聖物乎。至素戔嗚尊於稻田姬也,彥火火尊於豐玉姬也,神武帝之御謠、道臣命之諷歌,乃有章、有句、有文、有藻乎。夫文字之作也,因其言語音、聲象,其事物之形氣,造端於其始。修飾楷模,備完於其後。蓋往古有假名字,【俗曰 伊呂波いろは。】是乃文字之父母,言語之音象也。以通其事,以表其情,後世因循,增益為千變萬化之文字,為天下之用。音聲之委曲婉轉也,人情之精微幽玄也。莫不繕寫而盡之。及應神帝,外朝之文字相通,字畫規楷殆類中華之文字,五音之平上去入亦不異於此。和漢之字相通,用譯外國以漢字,詳言語以倭訓,然乃中華之文字,其實在倭字,以倭漢字互相用以為天下之利也。」或疑:「今所用之文字,皆外國之文字。不知上古之文字,何有形象乎?」愚謂:「凡文字之制,必與時變化。往古之文書,鞍作亂悉為灰。其時既不可知之,況後世乎。且外朝之文字相通,爾來文學之史生、留學之博士,專好外書所其記、所其言,悉用漢語,是倭漢之事義筆畫,互相因也。鯛鯔、年魚、堅魚、鯯魚為魚也,被椿梶櫻楓為木也。或不同外朝之字義,或外書無其字之類甚多,皆國俗之制也。」或疑:「然乃何無中國之字編乎?」愚謂:「外國與中國一天地之氣候,同神聖之揆,而人物事義,殆不異漢語之相襲。猶水流濕火就燥。少頃天下之人人皆倭字、漢字相用,不異外朝治平之遼遠,人物之敏其事。文書史編字畫悉致之。故中州乃因之以補益之,假借之來是措其短就其長之道也。」竊按往古之言語、名字,其說、其義而今不可審之。强解之則似附會來。或有上古之辭,或有後世之訛言,或有漢字通用之語,或有方言,或有時俗之辭相襲。大抵中朝之言語者悉用訓,故言辭之間事物尤易通,不足盡文章辭令矣。外朝反之,言語盡用音故,雖一事不謄于文字難明辨焉。於此文章及辭令,日繁年累矣。夫外朝之古鳥迹以代結繩,科斗以代鳥形,篆籀以代科斗,隸書以代篆籀,而後草書飛白之類相續起。漢時去周未遠,而科斗之文字人不得解之。然乃上古近代字畫之不同,外朝尚爾。况武后作圀字,【國字也。】昌黎作㹱字,【音敦上聲,收錢了訖。】庵隋唐作奄十唐音為平聲,【唐詩為平聲音當為諶,謂之長安語音。否則詩不叶。】इ字梵音,詩人用之。【इ伊字佛書用之,唐王維詩三點成伊,猶有想。】𥿑字無之,升庵用之。【𥿑字書無之,楊升庵有𥿑巾之義。】廉䌰有字,無音無義,如此之類尤多。故經史有不出之字,音義有不可知之字。或有奇字近作,或有釋梵俗字,或有叶韻假借。然外朝文字之祖,以易為本,以奇偶為畫,以形事意聲為體。只日趨便簡字,楷失古意,豈字畫之爾乎。事物之修飾不以其道,則其實泯没而失其古可併案也。或疑:「因此則文學必以外朝為長乎?」愚謂:「漢語之文學者,不倚外朝不可知之。故推古帝修好善鄰,之後外國通信不已,置留學生以令講肆漢語,外朝之典籍無不來至。其如吉備真備、阿倍仲滿,與盛唐文人詩仙相並,不愧其慕風,繼塵相興者,世世不乏人。詩賦文章之集以為冊,亦何異乎彼矣。抑文學者我文學而不必彼,大底朝廷之紀錄,史書、敕集,皆假借漢字訓倭語也。其間專有以漢語,有倭漢相襍,有以倭字。如日本書紀、萬葉集、古今集,及六條宮以真字模謄伊勢物語,菅為長訓倭語諺說貞觀政要是也。不知中朝之文學而學漢文,猶未能事人問事鬼神矣。」或問:「書畫亦有中朝之法乎?」愚謂:「既有文字,則未嘗無模楷。上古之事迹,今不可知之。中古以來真行艸之精秀,或入于神,或入于聖,鬼神亦感之,木石亦動之。其勢飛於龍鳳,其機通於未然之輩,相續連綿,各興一家之風,又相並於外朝。故藤道長、藤佐理及野人若愚之善,書之稱見彼國之書,况畫手之妙更不愧于彼也。凡文字之形象日變,其壯于觀者,殆失古意。筆資之縱,意點楷之。任手凌雲,垂露之逞,可是可而。字畫所繇,參差俗字所由興起也。外朝善書者亦然。字變為楷,大背古體。而鍾繇、王義之以善楷名家者,吁修飾之禮,非君子不可得其實也矣。」【以上論文書之禮。】
素戔嗚尊之為行也甚無狀。天照大神由此發慍,考入于天石窟,閉磐戶而幽居焉。故六合之內常闇而不知晝夜之相代。于時八十萬神會合於天安河邊,計其可禱之方。故思兼神深謀遠慮,遂聚常世之長鳴鳥,使互長鳴。亦以手力雄神立磐戶之側,而中臣連遠祖天兒屋命、忌部遠祖太玉命,掘天香山之五百箇真坂樹,而上枝懸八坂瓊之五百箇御統,中枝懸八咫鏡,【一云,真經津鏡。】下枝懸青和幣、白和幣,【和幣,此云 にきて尼枳底。】相與致其祈禱焉。又猿女君遠祖天鈿女命,則手持茅纏之矟,立於天石窟戶之前,巧作俳優。亦以天香山之真坂樹為鬘,以蘿為手繦,【蘿,此云 ひかげ比舸礙。手繦,此云 たすき多須枳。】而火處燒,覆槽置,【覆槽,此云 うけ于該。】顯神明之憑談。【顯神明之憑談,此云 かむがかり歌牟鵝可梨。】是時天照大神聞之而曰:「吾比閉居石窟,謂當豐葦原中國必為長夜。云何天鈿女命㖸樂如此者乎?」乃以御手細開磐戶窺之。時手力雄神則奉承天照大神之手,引而奉出。於是中臣神、忌部神,則界以端出之繩。【繩,亦云左繩端出。此云 しりくめなは斯梨俱梅儺波。】乃請曰:「勿復還幸。」然後諸神歸罪過於素戔嗚尊,而科之以千座置戶,遂促徵矣。
一書曰,其物既備,掘天香山之五百箇真賢木,【古語 さねいじのねいじ佐禰居自能禰居自。】而上枝懸玉,中枝懸鏡,下枝懸青和幣、白和幣,令太玉命捧持稱讚。亦令天兒屋命相副祈禱。又令天鈿女命以真辟葛為鬘,次蘿葛為手繦,【蘿葛者 ひかげ比可氣。】以竹葉、飫憩木葉為手草,【今 たくさ多久佐。】手持著鐸之矛,而於石窟戶前覆誓槽,【古語 うけぶね宇氣布禰。約誓之意。】舉庭燎,巧作俳優,相與歌舞。」於是,天照大神,中心獨謂:「比吾幽居,天下悉闇,群神何由如此之歌樂。」聊開戶而窺之。云云。當此之時,上天初晴,眾俱相見,面皆明白。伸手歌舞。相與稱曰:「 あはれ阿波禮。【言天晴也。】 あなおもしろ阿那於茂志呂。【古語,事之甚切,皆稱 あな阿那。言眾面明白也。】 あなたのし阿那多能志。【言伸手而舞。今指樂事謂之 たのし多能志,此意也。】 あなさやけ阿那佐夜憩。【行葉之聲也。】 おけ飫憩。【木名也。振其葉之調也。】」爾乃二神俱請曰:「勿復還幸。」
謹按,是聲樂歌舞之禮也。此後火闌降命為俳優,道臣命奉承密策能以諷歌,皆樂之一事,而竟定呂律、制樂器、立曲調、習舞節,各制作一代之樂也。蓋樂者人心之和悦也。中有和 樂音洛,之實,則外有飾文之事,是為情文之稱,既有飾文之事,則音聲以發,手舞足蹈。於此考五聲,合八音,分六律,六呂節文。其七情以正,其聲容皆聖。人發其端,待其人以令成其道也。凡禮者正而嚴也,樂者和而安也。禮者所以節於人情也,樂者所以 樂音洛神人也。故事神祇和上下、育人才、養性情,莫大於樂。樂非獨喜,眾相會以成其 樂音洛。其制不備則不得,是重其本而未嘗遺其末,盡其實而未嘗舍其文也。徒有其物而無其道,則非成教化之實。徒言其德而無其制,則非感神人之全。聖人制樂,又思與四海共之、百世傳之,豈本末偏廢乎。神代因思兼神之慮,其所制之道大備,故神亦感之。其功效廣大深切,可以見之也。此後樂之制日備,風雅頌以正之,有神樂以事神祇,有樂舞以和上下,有催馬樂風俗以知天下之俗。或有四夷之樂,或有雜藝今樣,以示教化之德,以發和 樂音洛之實。況呂律樂府之詳,樂器之名物珍奇,伶人之通音律舞曲之感鬼神,更不乏其人也。
素戔嗚尊遂到出雲之清地焉。【清地,此云 すが素鵝。】乃言曰:「吾心清清之。【此今呼此地曰清。】」於彼處建宮。時素戔嗚尊歌之曰:「 八雲立つ夜句茂多菟 出雲八重垣伊都毛夜霸餓岐 妻籠に菟磨語昧爾 八重垣作る夜霸餓岐菟俱磨 其八重垣ゑ贈迺夜霸餓岐迺」
謹按,是詠歌之始也。初二神既有唱和為憙哉之辭,是乃雖歌曲之父母,未及章句。至此三十一字相備,為萬世詠歌之基。此後下照姬之夷曲、彥火火尊之舉歌。及人皇,此道日隆,而以至動天地、感鬼神、和上下、正人倫、通事物之情,是乃樂律之其一也。蓋內因七情之蘊,外發其言辭,以述其懷者,人情之道也。既有言辭,則有章有句。有章句以可詠之,則有諷而託之,【曰諷歌,乃外國之風也。】有陳而直之,【曰 かそへ歌加增倍うた,乃外國之賦也。】有喻而比之,【曰準擬歌,乃外國之比也。】有起而引之,【曰譬歌,乃外國之興也。】有正而平之,【曰正言歌,乃外國之雅也。】有視而壽之,【曰祝歌,乃外國之頌也。】詞林言葉之繁,文海筆藻之廣,千變萬態,亦不出此六義。波流分派,而天下皆詠歌於此。柿本人丸、山邊赤人,獨步於古今,神仙于當道。朝廷以之佐教化、以之試其賢愚,人臣以之諷諫、以之表衷。鬼神以感之,人民以和之。所其繫甚重所其基太深,而制長歌、短歌、旋頭、混本之類雜體又不少。况因二神之唱和上問下答支連歌,【日本武尊有筑波之詠而秉燭者獻九夜十日之答。】洋洋乎盈耳,是中國之文物而猶外國之詩,代代之敕撰,家家之別集,五車亦可折轄。且集歌林之良材,聚詞海之浮藻,文人筆之書,女史著之册,豈三萬軸耳乎。及後世,漢語相通,外國之詩賦文章亦大行于世。凡李翰林、王右丞者,盛唐之詩人,天下稱之。而阿倍仲滿相並贈答唱和,陸龜蒙皮日休者文人也、詩人也。有高致,有聰悟。而釋圓載交擬金欄,如仲麻呂者中國之一書生也。唐肅宗上元中,擢左散騎、常侍安南都護,累遷北海郡,開國公食邑三千戶,遂卒於唐。是人才不愧於外國也。況吉備真備博洽也。菅江之名其家,文藻詩集及國史家集之廣布於世,以貴洛紙之價,豈立外國之下風乎。且詩文之入于禪南禪信義堂,【有空華集。】相國津絕海,【有焦堅集。】少林岩惟肖,【有東海瓊華。】建仁泒江西東福鍊虎關,【有濟北集。】曮東沼,【有流水集。】澤天隱三横川,【有京華集。】及村庵月舟之等,各橫行而並馳,又不可枚舉也。或疑先人曰:「中朝之文士,發名於外國,粟田、阿倍而已。然乃栗田、阿倍之才,賢於吉備乎?」愚謂:「粟田入唐,武后賜冥於麟德殿,見外國之史。粟田真人養老三年卒,無遺行之可稱。於今仲滿雖播名於外國,中朝又無可知其才。吉備真備入唐而詳唐禮,博涉經史,以審思明辨而大興儒風、釋典之禮,通武義兵法以籌平賊,其功尤懿也。故自從八位下,轉正二位右大臣,改下道,賜吉備姓。凡入唐之輩,無可立此上。竊按仲麻呂者反之,夫雖信美而非吾土者,人之情也。仲麻呂放其還鄉不去,卒於唐,終不省父母、不輔王政家,乏葬禮有闕。又賜其賻襚,眷遇如此而忘其本,豈是才之實乎。唐帝賞之以美官大祿,外國之衰亦可并按也。」
神武帝東征於菟田血原,以酒宍班賜軍卒,乃為御謠之曰:【謠,此云 うたよみ宇哆預瀰。】:「 菟田の于儾能, 高城に多伽機珥, 鴫羂張る辭藝和奈破蘆, 我が待つや和餓末菟夜, 鴫は障らず辭藝破佐夜羅孺, 勇細し伊殊區波辭, 鯨障り區旎羅佐夜離, 前妻が固奈瀰餓, 肴乞はさば那居波佐麼, 立柧棱の多智曾麼能, 實無けくを未迺那雞句塢, 幾許し刨ゑね居氣辭被惠禰, 後妻が宇破奈利餓, 肴乞はさば那居波佐麼, 櫟伊智佐介幾, 實多けくを未迺於朋雞句塢, 幾許だ刨ゑね居氣儾被惠禰。」是謂,來目歌。今樂府奏此歌者,猶有手量大小,及音聲巨細。此古之遺式也。
謹按,是謠歌之初也。夫謠者無章曲,而是又詠歌之一體也。凡神樂、催馬樂、風俗所歌,皆是謠也。蓋外朝三百篇之詩者,中國之謠歌也。中州三十一字之歌者,外朝之律詩也。五言、七言之詩者,起於漢康哉之歌,出于唐虞。中朝之歌謠,共造端於神代,以隆風於後世。吁,和上下,通人情,事鬼神之道太備哉。【以上論樂聲之禮。】
以上,論禮儀之道。謹按,禮者則天地順人情,考事物,致其至誠,省其始終之道也。儀者正威儀以修飾文章之謂也。禮立則儀行,故治平於國家,不以禮則猶無衡、無繩墨、無規矩,其輕重、曲直、方圓,終不可知定禮。不以道則猶衡之不正繩墨,規矩之不明,誣之以奸詐,亦不須得其實。五倫之大經,事物之周通,莫善於禮。禮不因儀不行,儀不本禮無誠。禮儀相因而后本立文成矣。儀禮之經緯於天下,其品節甚多,其條目數繁,故制儀禮,審修飾,非聖人不虗道,非天子不能盡其用也。人有親疎,有貴賤,有貧福,有男女,有長幼,有官位,有職掌,其事之吉也、凶也、軍也、賓也、嘉也,其物之云衣服、云飲食、云家宅、云用器,其威儀文章之隆,殺豈容易乎。故天之道也之,義民之行無不以禮。神聖垂其瑞以戒萬世,其旨不亦大哉。或疑:「樂與禮相對,而今以樂屬禮何乎?」愚謂:「樂亦儀之禮也。禮立則樂行,猶天之在地。曰天則地在其中也。」
賞罰章
二神共生日神,此子光華明彩,照徹於六合之內。故二神喜曰:「吾息雖多,未有若如此靈異之兒。不宜久留此國。自當早送于天,而授以天上之事。」故以天柱,舉於天上。次生月神。其光彩亞日,可以配日而治。故亦送之于天。次生蛭兒。雖已三歲,腳猶不立。故載之於天磐櫲樟船,而順風放棄。次生素戔嗚尊。此神有勇悍以安忍,且常以哭泣為行,故令國內人民多以夭折,復使青山變枯。故其父母二神敕素戔嗚尊:「汝甚無道,不可以君臨宇宙。固當遠適之於根國矣!」遂逐之。
謹按,是二神賞善懲惡不私之義也。蓋人情必有喜怒,有喜怒則有好惡。好惡必偏所其私,而不得其至公,則善惡混而不正。故雖神聖,亦未嘗無取舍。取舍之道,其分始於親親。以不私則所其及可以知也。今欲命中州之主,而於其四子,其名分之嚴,其取舍之正,是乃萬世賞罰之源也。
天神遣經津主神、武甕槌神,使平定葦原中國。於是大己貴神薦岐神於二神。故經津主神以岐神為鄉導,周流削平。有逆命者即加斬戮,歸順者仍加褒美。
謹按,是賞罰之始也。凡賞刑者,齊其過不及之道,而勸導人於善,懲示惡於人之事也。人之氣質不同,俗之風教不正,則或習惡而為恒,或以暴逆為業。故刑以威之,罰以懲之者,君子所以愛之而非 惡去聲以害焉,不刑賞以御之,則善惡不明,君子之道消,小人之道長。可不慎乎。【以上,賞罰之義。】
大物主神及事代主神。乃合八十萬神於天高市,帥以昇天,陳其誠款之至。時高皇產靈尊敕大物主神:「汝若以國神為妻,吾猶謂汝有疏心。故今以吾女三穗津姬配汝為妻。宜領八十萬神,永為皇孫奉護。」乃使還降之。
謹按,是天神行賞之始也。
神武帝即位二年,春二月甲辰朔乙巳二,天皇定功行賞。賜道臣命宅地,居于築坂邑,以寵異之。亦使大來目居于畝傍山以西川邊之地。今號來目邑,此其緣也。以珍彥為倭國造。【珍彥,此云 うづひこ于砮毘故。】又給弟猾猛田邑,因為猛田縣主。是菟田主水部遠祖也。弟磯城,名黑速,為磯城縣主。復以劍根者為葛城國造。又頭八 咫烏,亦入賞例。其苗裔即葛野主殿縣主部是也。
謹按,是人皇行賞之始也。有功則有賞祿,君臣之禮也。然不定其功,則大小輕重不正,而有賞失其道。故定功而後行賞,是明世之事也。帝初東征之間,奉策荷戈,自當難之。功臣勇士,不可舉數。今行賞之始,在道臣命。而及頭八咫烏,其定功之道大哉。【以上行賞之禮。】
天神欲令撥平葦原中國之邪鬼,賜天國玉之子天稚彥天鹿兒弓及天羽羽矢以遣之。
謹按,是齎其臣之始也。蓋樹其風聲以異人之耳目,鼓舞其勸勤之意,興動其善忠之實者,人君治平之要道也。故賞以厚之,待以深之,而後所其任甚重,所其責能通。天神賞此神如此,而此神不忠誠,忽中還投之矢隕命,其責速通可以見也。後世立將賜鈇鉞異其器服,皆賢賢所以崇獎,有德興起。人心造端於是,乃外朝之旌淑也。
皇孫敕天鈿女命:「汝宜以所顯神名,為姓氏焉。」因賜猿女君之號。故猿女君等男女,皆呼為君,此其緣也。
謹按,是因其功賜姓號之始也。神武帝東征之日,日臣命忠而且勇,加能有導之功,以賜道臣之名。蓋姓名之號者,所以流芳於百世,而鼓動其善心也。故賜姓命氏,必有道人臣不稟諸時君,則不得為其姓氏。其分嚴哉。凡物部、大伴之為姓者,以其威武。【饒速日命,物部氏之遠祖也。 物部もののべ者, 武夫もののふ之訓也。道臣命,大伴氏之遠祖也。日本武尊以靫部賜武日,以為大伴氏也。】中臣、忌部之為姓者,因其中直而主祭祀。况藤、橘、菅、江之分,源、平、紀、清之派,未嘗不以其勳業也。夫名者實之著也,無實而有名,則竟為虛名。虛名而傳之後世者,遺臭於子孫也。其所賜、其所受,不慎乎。【以上,齎賜之義。】
神武帝辛酉年春正月庚辰朔,天皇即帝位於橿原宮。是歲為天皇元年。故古語稱之曰:「於畝傍之橿原也,太立宮柱於底磐之根,峻峙搏風於高天之原,而始馭天下之天皇。」號曰神日本磐余彥火火出見天皇焉。
謹按,是人臣奉尊號之始也。神代既有尊命之說也。凡善惡之應,終不可掩。故臣有善惡則君糺之,君之善惡天必糺之,天不言而人代之。所謂尊號之善惡是也。至後世有謚贈之制,唯非人君賞黜於其臣,臣子亦議其君父臣子非議焉,天下以議之。天下之議者,天之命也。君臣之道,可不慎乎。夫以一時之好惡,蒙百世之榮辱,未知其履歷,而一聞其號謚則知其人。故所以勸化人心、興懲善惡者在此。然乃賞刑之實,本於人君以流於天下行之。迹功之表,出於已成於人。是其終不可掩也。【以上,尊號之禮。】
諸神歸罪過於素戔嗚尊,而科之以千座置戶,遂促徵矣。至使拔髮,以贖其罪。亦曰,拔其手足之爪贖之。已而竟逐降焉。
謹按,是行刑罪贖流之始也。凡刑者眾以惡之事以涉眾,其著不可掩,而後察之行其罰。尊之無狀,至六合常闇,所其繫最博大也。故眾議行之刑,又贖其科,可謂刑罪之公。自是至人皇,刑法大定。律令周旋,天下悉知,刑之可懲矣。蓋罰以耻之,刑以害之。神聖豈欲之乎。否乃善終,不長道終不行也。故詳聽斷之法,謹詳讞之議,伸冤抑之,屈親死囚之决,以慎刑憲。正典獄之任,存欽恤之誠戒濫縱者,歷代聖主之明戒也。人一死而不生身一黥而不復,事一謬則千悔亦不補。故以至誠臨焉以至明政之,而可得其中其孚也。【以上行罰之義。】
以上公賞罰之省。謹按,賞則勸,罰則懲者,情之恒也。神聖因其人情以制政,正其道是所以刑賞為大柄也。凡賞罰之道,在建極於其初,而省效於其後也。其制不明于初,則人不知守其準的。其效不糺於後,則人不能克其終法之明也。猶久則怠緩則褻,故有巡守巡察之省,以陟黜其政,著芳臭於其時,是治平之大權也。唯欲人之歡、欲人之畏而數賞刑,私一人之喜怒,逞一時之好惡,不以天下之公,則人狎之、輕之,賞刑不得勸懲之實也。或疑:「明聖之君刑賞錯不用,然則刑賞者衰世之政乎?」愚謂:「明聖之君審賞刑而不惑,故稱諸明聖。凡登用默退者,舉錯君子小人之道也。既有人則有喜怒好惡,既有君臣則有慶賞刑罰,何唯人而已乎。天地有春生秋殺,以一齊萬物乎。外朝唐虞之盛舉,十六相錯,四凶大功,二十為天子,其天命天討是也。不知唐虞之外,亦有聖明之君。然乃賞罰之省,非所以為治教之要乎矣。」
武德章
伊奘諾尊、伊奘冉尊立於天浮橋之上共計曰:「底下豈無國歟?」迺以天之瓊矛【瓊,玉也,此云 ぬ努。】指下而探之,是獲滄溟。其矛鋒滴瀝之潮,凝成一嶋。名之曰,磤馭慮嶋。
一書曰,天神謂伊奘諾尊、伊奘冉尊曰:「有豐葦原千五百秋瑞穗之地,宜汝往脩之!」迺賜天瓊戈。於是二神立於天上浮橋,投戈求地。因畫滄海而引舉之,即戈鋒垂落之潮,結而為嶋。名曰,磤馭慮嶋。
一書曰,豐葦原千五百秋之瑞穗國者,大八洲未生以前,已有其名。雖有名字,而無形相。强字其形,為天瓊矛者也。大八洲國者,即瓊矛之所成也。
謹按,大八洲之成,出于天瓊矛,其形乃似瓊矛,故號細戈千足國。宜哉,中國之雄武乎。凡開闢以來,神器、靈物甚多,而以天瓊矛為初,是乃尊武德以表雄義也。
素戔嗚尊昇天之時,溟渤以之鼓盪,山岳為之鳴呴。此則神性雄健使之然也。天照大神素知其神暴惡,至聞來詣之狀,乃勃然而驚曰:「吾弟之來,豈以善意乎?謂當有奪國之志歟!夫父母既任諸子,各有其境。如何棄置當就之國,而敢窺窬此處乎?」乃結髮為髻,縛裳袴,便以八坂瓊之五百箇御統,【御統,此云 みすまる美須磨屢。】纏其髻、鬘及腕,又背負千箭之靫與五百箭之靫,【千箭,此云 ちのり知能梨。】臂著稜威之高鞆,【稜威,此云 いつ伊都。】振起弓彇,急握劍柄,蹈堅庭而陷股,若沫雪以蹴散,【蹴散,此云 くゑはららかす俱穢簸邏邏箇須。】奮稜威之雄誥,【雄誥,此云 をたけび嗚多稽眉。】發稜威之嘖讓,【嘖讓,此云 ころひ舉廬毘。】而俓詰問焉。
一書曰:日神本知素戔嗚尊有武健凌物之意,及其上至,便謂:「弟所以來者,非是善意。必當奪我天原。」乃設丈夫武備,躬帶十握劍、九握劍、八握劍,又背上負靫,又臂著稜威高鞆,手捉弓箭,親迎防禦。
一書曰,天照大神疑弟有惡心,起兵詰問。
一書曰,日神曰:「吾弟所以上來,非復好意,必欲奪之我國者歟!吾雖婦女,何當避乎?」乃躬裝武備。云云。
謹按,是日神裝武備起兵之義也。日神之聖靈也,天下誰敵之,而猶設大丈夫之備以防禦,是令垂戒於萬世,設備於未然之謂也。蓋備者豫為之義也,有備則安,無備則敗,天下之事物皆然。況兵之為用,必有不虞,有不意故遠慮深思以裝武備,則臨難而無患。素戔嗚尊者神之弟,而嚴其武德責之者,其以無狀臨天,思八洲為之泥滅黎元,為之沉淪而裝武威、懲其機,最可畏也。
高皇產靈尊以真床覆衾,裹天津彥國光彥火瓊瓊杵尊,則引開天磐戶,排分天八重雲,以奉降之。于時大伴連遠祖天忍日命,帥來目部遠祖天槵津大來目,背負天磐靫,臂著稜威高鞆,手捉天梔弓、天羽羽矢,及副持八目鳴鏑,又帶頭槌劍,而立天孫之前。遊行降來。
謹按,草昧之際,非常之戒,不可忽之。故天忍日命備軍裝以前驅敵,其所愾威武之道,設而不怠克終之戒也。況天孫初降乎。
神武帝甲寅冬十月丁巳朔辛西,天皇親帥諸皇子、舟師東征。
戊午年春二月丁酉朔丁未,皇師遂東,舳艫相接。方到難波之碕。
夏四月丙申朔甲辰,皇師勒兵步趣龍田。而其路狹嶮,人不得並行。乃還,更欲東踰膽駒山,而入中洲。時長髓彥聞之曰:「夫天神子等所以來者,必將奪我國!」則盡起屬兵,徼之於孔舍衛坂,與之會戰。
謹按,是人皇東征,定中州之武威也。有舟師,有步兵,有會戰,有神策,有神瑞,有凱歌,有祭齋戰勝而存戒,以從營於別處,聊以爲御謠慰將卒之勞焉。練士卒,示誠信,建功於六年,其兵律之制,神謀之略,陳營器械之用法,元將偏師之撰任無不備。故非光之有尾土蜘蛛之手足長不能著其術,况長髓彦之愎恨,菟田兄猾之逆謀,竟戮殺而區宇安定,中州初平。其策、其兵,皆出於神。神乃天也,天以授之,人以與之,是帝所以為神武也。或疑:「天授人與神武而不殺者,聖人之兵也。然乃何有此許多誅戮乎?」愚謂:「草昧之間,草木咸言。邪鬼為蠅聲,各自建封境,占其有非,神兵終不可得速成之功,流血沒踝,僵屍枕臂者,會戰誅殺之制也。桀犬吠堯,何時無黨奸之賊徒,況屯蒙乎?其死神兵者,所天討之,其他不易民以治之。東征六年之間,鳴其兵僅一年,【自戊午年春二月至已未年春二月。】中國絕風塵神武不殺之大兵,天授人與之至德可併考也。」【以上,神聖之武。】
高皇產靈尊更會諸神,選當遣於葦原中國者。僉曰:「磐裂根裂神之子磐筒男、磐筒女所生之子經津主神,是將佳也。」時有天石窟所住神稜威雄走神之子甕速日神,甕速日神之子熯速日神,熯速日神之子武甕槌神。此神進曰:「豈唯經津主神獨為丈夫,而吾非丈夫者哉?」其辭氣慷慨,故以即配經津主神,令平葦原中國。云云。
故大己貴神乃以平國時所杖之廣矛,授二神曰:「吾以此矛,卒有治功。天孫若用此矛治國者,必當平安。」
謹按,是天神撰將之義也。蓋用兵之要,一在軍將。將者軍之司命,勝敗之源也。天神三會群神,以得此二將,終遂其功,所撰所任共得其道也。二神平順,天孫臨降,以開萬億世之皇系。其武威吁愗哉。懿哉矣。大已貴所奉之廣矛,亦靈器也。凡兵以律,興以策,立以器械為用。兵武之字,皆以其器。况中國初有瓊矛,以成此洲,天神以寶劔備神器乎。宜哉二神,有不血刃之勳乎。
神武帝東征,大伴氏之遠祖日臣命帥大來目,督將元戎,蹈山啟行。
先人曰,神武天皇東征之日,物部氏祖道臣命為軍帥。【物部氏者,恐誤乎。大伴氏也。道臣命者,乃日臣命之名也。】
謹按,是人皇撰將之始也。蓋將才足以將物之稱,帥智以帥人之名也。危急草屯之時,其用最在將帥。滔滔武夫非好謀。挫機之精,未中其任。故將帥之為用,不必以攻戰,要折衝屈敵之智,本誠信撫教之實。其任重,其撰豈易得乎。道臣命殆其斯也。上有神武之聖,下有賢才之應。其制區宇,弘功業所以無所不利,無所不成也。【以上,撰將帥。】
高皇產靈尊賜天稚彥天鹿兒弓及天羽羽矢以遣之。
謹按,是天神授將於節刀之義也。及人皇,景行帝以鈇龯授日本武尊,自是連綿修飾而有立將之禮。凡節度者所以示其信也,斧龯者所以專刑戮也。軍旅之制,不可以私。人臣又無專制之義,故樹風聲於四方,著天表於所愾。將帥一受,閫外之寄,適時中之。宜於是三軍之任,歸于此無二三。其倚付也,蓋將相者天下之師也,其才、其德,不並行則不得其實。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將。然安常不安,一人齟齬杌𣒋,即轉危矣。人君當無事之日,人才彙進之時,儲其器以備急難,令隆天寵之優,布懷綏之德,則凡事無不成也。將有將兵、將將。將相兼任,有知信仁勇忠。有禮將、嚴將,然其本在知、仁勇、之三。若舉兵討不庭、不精,其撰將則自招傾覆,以鏖三軍也。古來重其任,不亦宜乎。【以上賜節度。】
神武帝即位二年,春二月甲辰朔乙巳,天皇定功行賞。賜道臣命宅地,居于築坂邑,以寵異之。亦使大來目居于畝傍山以西川邊之地。今號來目邑,此其緣也。以珍彥為倭國造。【珍彥,此云 うづひこ于砮毘故。】又給弟猾猛田邑,因為猛田縣主。是菟田主水部遠祖也。弟磯城,名黑速,為磯城縣主。復以劔根者為葛城國造。又頭八咫烏,亦入賞例。其苗裔即葛野主殿縣主部是也。
謹按,定功行賞者,軍國之盛事也。賞不當其功則禮不明,無功而有賞則小人進而佞奸行。故行賞必在定其功也。今大君有命,開國建業,其時最可畏於是。賞不踰其禮而功臣保全、國家安靖矣。蓋賞罰者人君之大柄也,更不可忽之。金帛器物、祿位土地之與奪,不精其撰則不得其實。定功行賞之一句,萬世行賞之模格也。【以上,行賞之格。】
景行帝二十五年秋七月庚辰朔壬午,遣武內宿禰,令察北陸及東方諸國之地形,且百姓之消息也。
廿七年春二月辛丑朔壬子,武內宿禰自東國還之,奏言:「東夷之中,有日高見國。其國人,男女並椎結文身,為人勇悍。是總曰蝦夷。亦土地沃壤而曠之,擊可取也。」
四十年夏六月,東夷多叛,邊境騷動。
秋七月癸未朔戊戌,天皇持斧鉞,以授日本武尊曰:「朕聞:『其東夷也,識性暴強,凌犯為宗。村之無長,邑之勿首,各貪封堺,並相盜略。亦山有邪神,郊有姦鬼,遮衢塞徑,多令苦人。其東夷之中,蝦夷是尤強焉。男女交居,父子無別。冬則宿穴,夏則住樔,衣毛飲血,昆弟相疑。登山如飛禽,行草如走獸。承恩則忘,見怨必報。是以箭藏頭髻,刀佩衣中,或聚黨類而犯邊界,或伺農桑以略人民。擊則隱草,追則入山。故往古以來,未染王化。』今朕察汝為人也,身體長大,容姿端正,力能扛鼎,猛如雷電,所向無前,所攻必勝。既知之,形則我子,實則神人。是寔天愍朕不叡且國不平,令經綸天業不絕宗廟乎。亦是天下則汝天下也,是位則汝位也。願深謀遠慮,探姦伺變,示之以威,懷之以德,不煩兵甲,自令臣順。即巧言而調暴神,振武以壤姦鬼。」於是日本武尊乃受斧鉞,以再拜奏之曰:「嘗西征之年,賴皇靈之威,提三尺劔,擊熊襲國,未經浹辰,賊首伏罪。今亦賴神祇之靈,借天皇之威,往臨其境,示以德教。猶有不服,即舉兵擊。」仍重再拜之。
冬十月壬子朔癸丑,日本武尊發路之。爰日本武尊則從上總轉入陸奧國。時大鏡懸於王船,從海路迴於葦浦。橫渡玉浦,至蝦夷境。蝦夷賊首、嶋津神、國津神等,屯於竹水門而欲距。然遙視王船,豫怖其威勢,而心裏知之不可勝,悉捨弓矢,望拜之曰:「仰視君容,秀於人倫,若神之乎。欲知姓名。」王對之曰:「吾是現人神之子也。」於是蝦夷等悉慄,則褰裳披浪,自扶王船而著岸。仍面縛服罪。故免其罪。因以俘其首帥,而令從身也。蝦夷既平。
謹按,是東夷征伐之始也。自是蝦夷朝貢不怠,教化大行于東方,綿綿以至今日,武內宿禰之知機也,日本武尊之雄武也,神劍之發威也,靈鏡之明光也。殆武德之盛矣,故帝終至錄其功名,以定武部,示諸後世也。凡少碓王之用兵也,于西于東所向無寇,勤王而無息。此時邊鄙之反人悉平,夷賊從服,四海大寧,皆是王之功也。惜哉,瘴之害而夭其命乎。【以上,征東夷。】
神功帝因住吉大神之教,便結分髮而為髻,因以謂群臣曰:「夫興師動眾,國之大事。安危成敗,必在於斯。今有所征伐,以事付群臣。若事不成者,罪有於群臣,是甚傷焉。吾婦女之,加以不肖。然蹔假男貌,強起雄略。上蒙神祇之靈,下藉群臣之助,振兵甲而度嶮浪,整艫船以求財土。若事就者,群臣共有功。事不就者,吾獨有罪。既有此意,其共議之。」群臣皆曰:「皇后為天下,計所以安宗廟社稷,且罪不及于臣下。頓首奉詔!」
秋九月庚午朔己卯,令諸國:「集船舶,練兵甲。」時軍卒自集。爰卜吉日,而臨發有日。時皇后親執斧鉞,令三軍曰:「金鼓無節,旌旗錯亂,則士卒不整。貪財多欲,懷私內顧,必為敵所虜。其敵少而勿輕,敵強而無屈。則姧暴勿聽,自服勿殺。遂戰勝者必有賞,背走者自有罪。」
冬十月己亥朔辛丑,從和珥津發之。時飛廉起風,陽侯舉浪,海中大魚悉浮扶船。則大風順吹,帆舶隨波,不勞㯭楫,便到新羅。時隨船潮浪,遠逮國中。即知,天神地衹悉助歟。新羅王於是戰戰慄慄,厝身無所。則集諸人曰:「新羅之建國以來,未嘗聞海水凌國。若天運盡,國為海乎?」是言未訖之間,船師滿海,旌旗燿日,鼓吹起聲,山川悉振。新羅王遙望以為:「非常之兵,將滅己國。」讋焉失志。乃今醒之曰:「吾聞,東有神國,謂日本。亦有聖王,謂天皇。必其國之神兵也。豈可舉兵以距乎?」即素旆而自服,素組以面縛,封圖籍,降於王船之前。因以叩頭之曰:「從今以後,長與乾坤,伏為飼部。其不乾船柂,而春秋獻馬梳及馬鞭。復不煩海遠,以每年貢男女之調。」則重誓之曰:「非東日更出西,且除阿利那禮河返以之逆流,及河石昇為星辰,而殊闕春秋之朝,忍廢梳鞭之貢,天神地祇共討焉!」時或曰:「欲誅新羅王。」於是皇后曰:「初承神教,將授金銀之國,又號令三軍曰:『勿殺自服。』今既獲財國,亦人自降服。殺之不祥。」乃解其縛為飼部,遂入其國中,封重寶府庫,收圖籍、文書。即以皇后所杖矛,樹於新羅王門,為後葉之印。故其矛今猶樹羅王之門也。
爰新羅王波沙寐錦即以微叱己知波珍干岐為質,仍齎金、銀、彩色及綾、羅、縑絹,載于八十艘船,令從官軍。是以新羅王常以八十船之調,貢于日本國,其是之緣也。於是高麗、百濟二國王聞新羅收圖籍降於日本國,密令伺其軍勢,則知不可勝,自來于營外,叩頭而款曰:「從今以後,永稱西蕃,不絕朝貢。」故因以定內官家。皇后從新羅還之。
謹按,是西戎征伐之始也。仲哀帝朝,住吉大神以西戎之外夷賜之,帝不信而早崩。皇后繼志述事,不血刃而高麗、新羅、百濟皆從服。三韓為官家之藩屏。應神帝生備聖武之形,【產之宍生腕上,其形如鞆,故稱其名謂譽田天皇。上古俗號鞆日 ほむた褒武多】奉謚八幡為天下之武神,以其祭祀事之猶伊勢,御神武家殊崇敬之。噫,靈德盛哉。自是三韓每年來朝奉貢,受正曆於朝廷,問政事於我國。四國來作池,【應神七年秋九月,高麗、百濟、新羅、任那來朝。時命武內領諸韓人等作池,因以名池號韓人池。】示其柔懷,質子弟,貢博士,以叩款誠,間有不庭之罪,發將帥討之。百濟殺王以謝其無禮,鐵鑽酒君以獻其虜。【應神四年百,百濟辰斯王無禮國中,殺之謝酒君事,在仁德四十一年。】狹手彥討高麗,入王宮,獲珍寶以奏其捷。【在欽明二十一年。】或高麗獻鐵盾及的栗盾人之枝,【在仁德十二年。】或慢表章奉羽表抗禮索知,而以受責察。【高麗表無禮在應神二十八年,奉鳥羽表在敏達元年。】故西戎懼其武德,服其雄才,悉為我屬國也。蓋垂仁帝既命田道間守遣常世國求香菓,然乃此時有并吞西戎之機,以成其功於 若櫻神功朝也。皇后又發軍帥,以平定比自㶱、南加羅、㖨國、安羅、多羅、卓淳、加羅七國,屠南蠻以賜百濟,處處置日本府,以布政令。中國之武德,至此大盛矣。吁,中朝之文物,更不愧于外朝。如其威武,外朝亦不可比倫。故外朝之海防,唯要倭寇。倭寇者何?西州之邊民,虜掠于彼也。非官兵之寇,而其落膽戰股。然明朝太祖三遣使於我國,請寇疆之禁,欲修好眷眷,終垂祖訓,以絕倭為其一。是恐其威武之餘風也。【以上征西戎。】
以上,論武義之德。謹按,五行有金,七情有怒,陰陽相對,好惡相並。是乃武之用,不亦大乎。然用之不以其道,則害及人物而終自燒。所以聖人以興,亂人以廢也,豈是兵之罪乎。蓋神代之兵武也,惟神惟聖而天討也,天兵也。其將帥軍伍,皆靈神也。然猶存其道,備其禮,而示其大事可以鑑也。凡內有好惡之情,以外興其狀耳,目視聽之,手足防護之,筋骨剛中之,爪齒把囓之者,人之天險也。君子以內備宮禁之衛,外固國郡之護,密四邊之藩,練士卒,利兵器,撰將帥,制陳營,審戰策,常戒盜賊之機,奮威武之嚴,是所以警不虞昭文德也。夫征者,正其不正也。彼不正輒興師侵伐之,士卒無罪而入死地,故征伐者人君之大權也,豈容易之窮黷之乎。而遠之、疎之,乃國勢日襄,天下大弱,是所以兵為大事也。或疑:「兵者霸主之業,而非聖人之道。」愚謂:「陰萌其根於陽,故火以有烈烈之威。陽交其元於陰,故水以有嫋嫋之柔,天生五材,民並用之,廢一不可,誰能去兵。乃武乃文,贊堯之德也。以聖武稱湯,以武功歌文王,以神武不殺贊,周易禮樂征伐並言者,孔夫子之聖戒也。國家常以武備與文教並行。先事而為之備,無事而為之防。所以遏暴亂乎。將萌護治安乎長久也,外國之聖主未嘗不左右於文武,况中國者所其興在瓊矛,而天神以天征賜天孫以寶劍,况神武帝之東征天賜以韴靈,【韴靈此云 ふつのみたま赴屠能瀰哆磨。】其武威所及,無不服乎。故中華之武,四海之廣,宇內之區,終不可議之。武之德惟神而文之教惟聖也,函陰陽生殺之機妙,致仁義生成之化矣。夫仁義者人之道而或用之師敗,或因之國亡。然乃其要,在其人兵,亦如此廢興存亡,全在其人非有聖人霸者之名也。皇統綿綿之後,大修飾其制。崇神帝作一千之兵器,持統帝置陳法之博士,令天下之民練習之。雖安更不忘戰,神尚戒之。兵器祭神祇,【垂仁二十七年,令祠官卜兵器為神幣,吉之。故以弓矢、橫刀祭之。】所其由來渾厚乎矣。」
祭祀章
天照太神方織神衣居齋服殿。
謹按,是祭祀天神之義也,雖無祭祀之說,既曰神衣,既曰齋服殿,則神自織之以供神明也。大神之靈,親營其機,巧事於天神,其至誠可竊按也。朝廷終有神衣祭以參河赤引神調絲織,作神衣以供伊勢太神宮,是乃往古以至誠事神之遺則也。【孟夏季秋有神衣祭,謂伊勢神宮祭也。此神服部等,齋戒潔清織成也。或疑神書所謂神衣者,大神之親服乎。愚謂:「自服豈曰神衣乎?令義解云:『以供神明,故曰神衣。』是神織供天神之服。故素戔嗚尊之惡最可惡也。以上,祭天神。」】
高皇產靈尊因敕曰:「吾則起樹天津神籬及天津磐境,當為吾孫奉齋矣。汝天兒屋命、太玉命,宜持天津神籬降於葦原中國,亦為吾孫奉齋。」乃使二神,陪從天忍穗耳尊以降之。是時,天照大神手持寶鏡,授天忍穗耳尊而祝之曰:「吾兒,視此寶鏡,當猶視吾。可與同床共殿,以為齋鏡。」復敕天兒屋命、太玉命:「惟爾二神亦同侍殿內,善為防護。」又敕曰:「以吾高天原所御齋庭之穗,亦當御於吾兒。」
謹按,是建宗廟而祭祀於祖考之禮也。神籬者乃宗廟也,寶鏡者乃宗廟之主也。故曰齋鏡矣。夫天祖之靈體,物而不遺,然無宗廟之設。神主之寄汎乎不可一定,故宗廟以萃之,神主以寄之,而后神人之靈氣相集,至誠可通,齋戒可致。是天祖因敕起樹神籬,以為齋鏡也。夫天子以天地為父母,故祭祀天神、地祇以報其本,建立宗廟以貴其始者,人君之大禮也。况中國之生成,直在天神、地祇也乎。【令曰:「凡天皇即位,惣祭天神地祇,散齊一月,致齋三日。」義解云:「天神,伊勢、山城、鴨、住吉、出雲國造齋神等類是也。地祇,大神、大倭、葛木、鴨、出雲大汝神等類是也。皆依常典祭之。」】蓋人未嘗無思其父祖,既有念其父祖,則未嘗無念所其由出。故遠乃思其本始,近乃慕其父祖,而祭祀之禮起。况本始之有大功,父祖之有大教乎。既有祭祀之禮,則其道不不致之。祭必有時,祭必有地,祭必有祠部,祭必有器用奉物,祭必有齋戒,祭必有其事。以糺其禮,以盡其誠,是祭祀之道也。祭祀不致其禮,則神不可享之。禮儀不以其誠,則神不可格焉。禮致誠至而后可得祭祀之實。凡人之誠,莫大於祭祀。祭祀之大,莫如天地。萬物之生成歸於天地,子孫之綿續歸於祖宗,是所以天地祖宗,一其本也。蓋人者萬物之長也,人君者為億兆之長。人君祭祀於天地,合萬類之散氣,咸歸諸於天,報本反始以親。盡其至誠,莫大於祭祀也。齋者何齊其不齊之謂也。祭祀之議以齋戒可交之,故天神詳敕其禮也。【以上,宗廟祭祀之義。】
神武帝四年,春二月壬戌朔甲申,詔曰:「我皇祖之靈也,自天降鑑,光助朕躬。今諸虜已平,海內無事。可以郊祀天神,用申大孝者也。」乃立靈畤於鳥見山中,其地號曰上小野榛原、下小野榛原,用祭皇祖天神焉。
一書曰,神武天皇從皇天二祖之詔,建樹神籬。所謂高皇產靈、神皇產靈、魂留產靈、生產靈、足產靈、大宮賣神、事代主神、御膳神,【已上,今御巫所奉齋。】櫛磐間戶神、豐磐間戶神,【已上,今御門御巫所奉齋。】生島,【是八大洲之靈,今生島所奉齋。】坐摩。【是大宮地之靈,今坐摩御巫奉齋矣。】日臣命帥來目部,護衛宮門,掌其開闔。復饒速日命帥內物部,造備矛楯。復天富命率諸齋部,捧持天璽鏡劔,奉安正殿。并懸瓊玉,陳幣物殿祭祝詞,次祭宮門。然後物部乃立矛、盾。大伴、來目建仗,開門令朝四方之國,以觀天位之貴。當此之時,帝之與神,其際未遠。同殿共床,以此為常。故神物、官物,亦未分明。宮內立藏,號曰齋藏。令齋部氏永任其職。又令天富命,率供作諸氏,造作大幣。訖,令天種子命,【天兒屋命之孫。】解除天罪國罪事。所謂天罪者,上既設訖。國罪者,國中人民所犯之罪。爾,乃立靈畤於鳥見山中。天富命,陳幣祝詞,禋祀皇天,偏秩群望,以答神祇之恩焉。是以,中臣、齋部二氏,俱掌祠祀之職。猿女君氏,供神樂之事。自餘諸氏,各有其職也。
謹按,是祭祀社稷宗廟之始也。中州既平,先建社稷宗廟,以萃天地鬼神之靈,報其本,追其遠,其禮之盡然矣。夫人君出于神而又為神人之主,有人民社稷之寄,故郊畤以事天地,宗廟以祭鬼神,大臣司其禮,重臣相其事,至誠之道如此以此臨天下,則人人豈有遺親、後君之薄漓乎。帝制天下先及此,其聖德之厚至哉。
崇神帝六年,百姓流離,或有背叛。其勢難以德治之。是以晨興夕惕,請罪神祇。先是,天照太神、倭大國魂二神,並祭於天皇大殿之內。然畏其神勢,共住不安。故以天照大神託豐鍬入姬命,祭於倭笠縫邑,仍立磯堅城神籬。【神籬,此云 ひもろき比莽呂岐。】亦以日本大國魂神託渟名城入姬命令祭。然渟名城入姬髮落體瘦而不能祭。
一書曰,崇神帝六年乙丑秋九月,倭國笠縫邑立磯城神籬,奉遷天照太神及草薙劔,令皇女豐鍬入姬奉齋,更令齋部氏率石凝姥神裔、天目一神裔二氏,更鑄鏡造釰,以為護御璽。是今踐祚之日所獻神璽鏡劔也。仍其遷祭之夕,宮人皆參,終夜宴樂歌曰:「 宮人の美夜比登能, 大夜徹に於保與須我良爾, 去來通し伊佐登保志, 行きの宜しも由伎能與呂志茂, 大寄すがらに於保與須我良爾。」【今俗歌曰: 宮人の美夜比止乃, 大裝衣於保與曾許志侶茂, 膝通し比佐止保志, 行きの宜しも由伎乃與侶志茂, 大裝衣於保與曾許侶茂,詞之轉也。】
謹按,是別建神籬之始也。神籬乃神社之義,宗廟制制也。【以上,祭祀天地宗廟。】
七年冬十一月,別祭八十萬神。仍定大社國社及神地、神戶。
謹按,是祭群神之始也。大社者,社稷宗廟之名。國社者,郡國之名山大川所其由祭之神社也。神地、神戶者,事神之祠官奉祭祀之田園也。國家有事,則遍告群神,以致其誠,是禮之恒也。【以上,祭群神。】
垂仁帝二十五年春三月丁亥朔丙申,離天照大神於豐耜入姬命,託于倭姬命。爰倭姬命求鎮坐大神之處,而詣菟田筱幡,【筱,此云 ささ佐佐。】更還之入近江國,東迴美濃,到伊勢國。時天照大神誨倭姬命曰:「是神風伊勢國,則常世之浪重浪歸國也,傍國可怜國也。欲居是國。」故隨大神教,其祠立於伊勢國,因興齋宮于五十鈴川上。是謂磯宮。則天照大神始自天降之處也。
一書云,天皇以倭姬命為御杖,貢奉於天照大神。是以倭姬命以天照大神,鎮坐於磯城嚴橿之本而祠之。然後隨神誨,取丁巳廿六年冬十月甲子,遷于伊勢國渡遇宮。
謹按,是伊勢國內宮鎮坐之始也。【舊記云內宮號者,內者 うぢ宇遲鄉本名,因稱內宮。】蓋神者以天下為體,以黎元為本,天之覆而明,地之載而厚,人物之為人物,神皆體之不遺。移其靈於神鏡以照皇統之化,垂其迹於渡遇以存億世之敬。茅屋乎大廟不鑿乎,菜食以示令德,仰彌高崇彌靈。朝廷既置內侍所,天子且暮拜,恭不改往古之道矣。禁僧尼、絕梵釋,顯聖教之在人倫縣象,著明示其道之在知德。其洋洋乎彌輪于四海,巍巍乎經緯于萬物,是神之德也。然乃明人倫日用之道,五典惟秩三德惟致,則當猶視吾之神敕,豈夫空乎。【以上,內宮鎮坐。】
雄略帝二十一年丁巳冬十月,伊勢皇太神教大倭姬命,令迎豐受大神於丹波國與佐真井原。大倭姬命奏之:「明年戊午秋九月,差敕使奉迎之。」九月,鎮坐于度會郡山田原新宮。
一書曰,外宮者,傳言天祖天御中主神也。皇太神託宣:「先祭此神,先拜此神。」且皇孫瓊瓊杵尊在此宮相殿,故天兒屋根命、天太玉命亦同在焉。因號曰二所大神宮。
謹按,是外宮遷坐之始也。【以上,外宮遷坐。】
欽明天皇三十一年冬,肥後國菱形池邊民家兒甫三歲,神託曰:「我是人皇第十六代譽田八幡麻呂也。諸州垂跡于神明,今又顯于此。」其後差敕使移而鎮坐於豐前國宇佐宮。【譽田本名而八幡為神後自所稱者也。】
謹按,是八幡鎮坐之始也。蓋外宮、八幡,共後世所崇敬也。朝廷立神官以致且暮之敬,唯在內侍所。是因往古之神敕也。蓋天祖乃宗廟也、天地也。聖主內嚴內侍所之設,外仰內宮之鎮坐,以崇尊社稷宗廟。其餘者,在群祀之列。【以上,八幡鎮坐。】
以上,論祭祀之誠。謹按延喜式所載中朝大小神社,三千一百三十二座。其外石清水、吉田、祇園、北野號式外之神。後朱雀帝長曆三年秋八月,定二十二社之式,每歲敕神祇官以奉幣帛,祈年穀。伊勢太神宮、八幡宮謂之宗廟,賀茂、松尾、平野、春日、吉田、大和、龍田等謂之社稷。又祖神之祠,謂之苗裔。蓋祭祀之禮,有郊祀天地,有宗廟饗祀,有國家常祀,有內外群祀。而祭祀之道,有祭告,有祈禱,有齋戒之敬,有奉幣之物,有神官,有神地,有神戶。夫禮莫大於祭,祭祀之道非至誠,則不可致之。至誠之格不以其道,則不可得。凡自天子以至庶人,祭祀必有分。人君為天下求福報,功天下之鬼神悉御之。故大祭祀天地親饗宗廟,小徧告群神疎及群靈。中朝者神國也,以天神地祇為皇祖天地,乃宗廟之神也。後世別社稷宗廟為二矣。鬼神之幽而無迹可視聽。亦設此社廟,萃其靈於此,則鬼神之精不分散。祭祀之誠有著祭祀,又有時煩乃褻疎,乃忘各致其道,而后如在之實明也。否則鬼神何享之乎?不可享而祭焉,所謂淫祀也。或疑:「中朝所祭之神社,甚多殆淫祠之謂乎?」愚謂:「淫祀者,不可祀而祀之也。凡祭祀之制,或有功於民,或有功於事,或始祖于其事物,或當難捍患或致忠孝於君父,或其鬼無所歸而為厲,皆祀之。是乃八十萬神也。如外朝四方百物無不祭,貓虎昆蟲亦與焉,况吾神國之靈乎。」或疑:「外朝有七廟而我國不然,何也?」愚謂:「郊祀天神祭祀內侍所,是乃祭祀社稷宗廟也。如七廟者,外朝之禮也。中朝又有中朝之禮,况神祭之義,天子自盡其誠,重臣相其事,神官守往古之法,則更無可擬議之。」或疑:「社稷之祭祀得聞之,如祭其祖考,未與聞之。」愚謂:「伊弉冉尊神退去,葬於紀伊國熊野之有馬村焉。土俗祭此神之魂,是上古祭魂之始也。天祖高皇產靈尊曰:『吾當為吾孫奉齋矣。』是示祭祀宗廟之教也。祭其祖考之禮,豈外于此乎。後世修飾其節文明于舊紀,其不一於外朝者,因水土國俗之殊,是乃天地之勢也。近世雜浮屠之法,大變上古之制,尤可歎也矣。」
化功章
崇神帝六十五年秋七月任那國遣蘇那曷叱知,令朝貢也。任那者,去筑紫國二千餘里,北阻海以在雞林之西南。
一書曰,崇神朝,額有角人,乘一船泊于越國笥飯浦。故號其處曰角鹿也。問之曰:「何國人也?」對曰:「意富加羅國之王子,名都怒我阿羅斯等,亦名曰于斯岐阿利叱智干岐。傳聞:『日本國有聖皇。』以歸化之。到于穴門時,其國有人,名伊都都比古,謂臣曰:『吾則是國王也。除吾復無二王,故勿往他處。』然臣究見其為人,必知非王也,即更還之。不知道路,留連嶋浦,自北海迴之,經出雲國至於此間也。」是時遇天皇崩,便留之仕 活目垂仁天皇,逮于三年。天皇問都怒我阿羅斯等曰:「欲歸汝國耶?」對諮:「甚望也。」天皇詔阿羅斯等曰:「汝不迷道,必速詣之,遇 先皇崇神而仕歟。是以改汝本國名,追負御間城天皇御名,便為汝國名。」仍以赤織絹給阿羅斯等,返于本土。故號其國謂彌摩那任那國,其是之緣也。
謹按,是外夷投化之始也。帝小心明德,國內漸諡,五穀既熟,教化大行天下,稱謂御肇國天皇。故外夷亦投化。聖德之隆,可以見之也。
垂仁帝三年春三月,新羅王子天日槍來歸焉。將來物,羽太玉一箇、足高玉一箇、鵜鹿鹿赤石玉一箇、出石小刀一口、出石桙一枝、日鏡一面、熊神籬一具,并七物。則藏于但馬國,常為神物也。
一書曰,初天日槍乘艇泊于播磨國,在於宍粟邑。時天皇遣三輪君祖大友主與倭直祖長尾市於播磨而問天日槍曰:「汝也誰人?且何國人也?」天日槍對曰:「僕新羅國主之子也。然聞日本國有聖皇,則以己國授弟知古而化歸之。」仍貢獻八物。
謹按,崇神、垂仁二帝之德化,及外夷遠人重譯來朝貢獻。聖德治教之餘,仁風遠揚之至,其柔懷懿哉。
應神帝十四年,弓月君自百濟來歸。因以奏之曰:「臣領己國之人夫百二十縣而歸化。然因新羅人之拒,皆留加羅國。」爰遣葛城襲津彥而召之。十六年,乃率弓月之人夫來。
二十年秋九月,倭漢直祖阿知使主,其子都加使主,並率己之黨類十七縣而來歸焉。
一書曰,至於輕島豐明朝,秦公祖弓月率百二十縣民而歸化矣。漢直祖阿知使主率十七縣民而來朝,為秦漢百濟內附之民,各以萬計。
謹按,遠人之來化,於此最盛也。秦漢二氏者,外朝之封疆也,皆來歸之。况三韓之來服乎。故國國置其人,立其郡,以安之、柔之。其後吳王朝貢,渤海武藝奉表獻土宜,皆中朝治教休明之化也。【吳王朝貢在仁德五十八年,渤海王武藝上表者在神龜。渤海者本粟末靺鞨附高麗者,姓大氏。高麗滅率眾保把屢之東牟山,築城以居。高麗逋殘稍歸之地方五千里,戶十萬戶。唐睿宗先天中遣使為渤海郡王,自是始去靺鞨號武藝者,莊榮之子稱武王,武藝立朝貢。武藝死,子欽茂立,稱文王,又上表朝貢。】
以上,論功化之極。謹按,地有內外,勢有遠近,人有華夷,故治教之道,自內而及外,先近而後遠。親華而柔夷,夫朝廷之上,國都之內,何預四夷之遠疎乎。然內之和,近之治,華之溢,知之明也,德之充也,無不通,無不感者,道之精妙也。四夷不遠千里之險、萬頃之渺,歸仰投化,畢獻方物,不期其然而然者,中華之文明,聖玉之治教,天以授之,人以與之,實過化之極功也。
明治戊申五月,刷印以代謄寫。
中朝事實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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